有劳。戚同甫转身对着铜镜正了正发冠,转身向门外走去。 廊下老管家已经捧着氅衣等在一旁。 温恭良对着戚同甫的背影再一福身,恭送老爷。 她系出名门,诗书世家之女,至幼体弱,养在深闺,甚至不敢多想半分 世间至亲至疏的夫妻,是否都如她与戚同甫这般客气疏离。 ***** 日月如梭,文籍如海,探讨不及,朱黄敢怠。 医愚轩内书声琅琅,惊散了窗外老槐树上的几只早莺,也惊醒了戚景思趴在桌边的一场小憩。 费柏翰那只心心念念的鎏金南笼总算是得了手,借着这个由头,才把戚景思与常浩轩二人撮合一处,算是摆了一局和气酒。 戚景思一贯的懒散,常浩轩也只能作罢。 毕竟世家门阀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虽说内里谁与谁都不一定齐心,但面子上的功夫却丁点也慢怠不得。 这道理戚景思或许不懂,也不在乎,但世家贵族的院墙之内长大的常浩轩却不能不明白。 常家与戚同甫和他身后的温晁礼同为太子一党,他和戚景思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能真的撕破了脸。 那一日油纸包里的萝卜糕戚景思虽是没有尝着味儿,但之后的每一日,却还是养成了午休再不与费柏翰几人混酒楼的习惯。 仿佛只要怀里揣着那张宣纸靠在医愚轩的桌椅上假寐,就还能看见那一场早春的朦胧细雨里,青衫少年的眉眼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信步朝他走来。 言斐照旧会每日带回一包小厨房吃不完的点心,戚景思受了,却至今天眼瞅着入夏,也没尝出究竟吃了些什么。 心思到底不在上面。 这日下学,费柏翰又兴致冲冲地拉上所有人,说是瞧新鲜。 南府伶人新排了折《墙头马上》,春分宴上连晟明帝都看得赞不绝口,顿时便在晟京火了起来,费柏翰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定到了最好的厢房,非得要人人到场不可。 戚景思只要不回戚府,去哪都是无妨,众人也一并应了;只有常浩轩对瞧新鲜三个字有阴影了,嚷嚷着一定要去会好些天没见着的柳娴儿。 ***** 言斐带着言毅,刚走进豫麟书院后巷便被几个常府的下人拦住去路。 言少爷好手腕,你家中无人当朝为官,却能瞅准户部侍郎擢升户部尚书的档口往人家儿子身边凑。 都说鹤颐楼的小公子是个闻书的瞎子,但我瞧着,你这眼神儿 倒是好得很! 哪里是去会什么妓子,常浩轩中午在酒楼看见个碗碟缺了口,生生发了好一顿火,饭也没用便跑回了医愚轩,正巧撞见戚景思接过言斐手中的油纸包,便更是认准戚景思那日定是要护着言斐,才会与自己为难。 虽说那些道理他都明白,可豪门贵公子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怎受得了半点委屈;旁的倒也罢了,但教他在常浩轸面前除了丑,却是如何也忍不了的。 戚景思既动不得,这口气总还是要找处发泄的地儿。 言斐把言毅往身后拽了拽,言斐连学友的名讳都未识得,更不知学友在说什么。 不明白?常浩轩冷哼一声,满目不削,下贱人家行下作之事,这么说 够明白了吗? 言斐这会终于眯着眼睛瞧清一群下人衣着上的常氏家徽,正色道:陆游僵卧孤村尚不敢自哀,言家虽不及常氏驷马高门,但亦不敢以下贱自轻。 他微抬眸对上常浩轩眼中不屑,语调虽平缓,缩在青衫敞袖里的双拳却已攥紧。 言斐行事俯仰间无愧于天地,八百孤寒犹在,常小公子若得闲,还是当以长兄为榜样,勤读诗书才好;言家闲事,不劳挂心。 常浩轩咽不下的那口气,与其说是戚景思的为难,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狼狈样要靠常浩轸收场。 言斐的最后一句话,怎么看都是尖刀故意戳在他的心窝子上。 但就凭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和一副笨口舌,想在言语上再讨到便宜怕是不能了,此刻被这一激,他只能只咬着牙愤愤地抬手做了个手势,一圈家丁莽汉便朝言斐兄弟二人围了上去。 言斐无可退,面对眼前的棍棒只得回身护住身后的言毅。 紧阖双眸之前,他迷蒙间瞧见西沉的乌金里托出一道颀长的人影。 戚景思长臂一抬,伸手架住了常府下人的手腕子,木头棒子生生地悬在空中,上下不得。 高门列驺驾,广路从骊驹。 世家公子骈马驾车,自是不该出现在这逼仄的后巷里。 只不巧戚景思的马车轮毂裂了大口,戚家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