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夏,人们都换上了薄衫。 戚景思的外袍很快就烤干了,他随手撕下一段袍摆的布料,抬头对言斐道:手。 啊? 言斐还念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戚景思的意思;他慌忙间伸出右手,乖乖地掌心朝上递到戚景思眼前,像是在书院犯了错的学生等着先生的戒尺。 我又不是朱夫子。戚景思抬眼扫过言斐脸上复杂的神色,没好气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叹气道:受伤的那只。 我没事。言斐不好意思的收回右手,重新盯着戚景思的,你 他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一把被戚景思攥住了左手的腕子。 戚景思一把撸起言斐的袖口,之前的刀伤的确已经结上了血茄,看着不深,只是伤口周围的皮肤隐隐有些泛红,大概是被雨水泡的。 真的没事了。言斐的声音很小,被戚景思握着的腕子轻微地颤抖,倒是你的手 戚景思立刻松开言斐的腕子,受伤的右手不自然地让身后藏了藏。 大约是与头狼搏斗,他举起木棒时被狼爪抓伤的,许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他自己都未察觉,只在方才雨水浸透了伤口后,右手小臂处才传来隐隐的痛感。 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事,他不知道连路都瞧不清的小瞎子是怎么发现的。 只是他现在突然就读懂言斐方才复杂神色里的东西,像极了林煜每次看完他跟人打架后的眼神 担忧。 比起林煜隐忍、冷淡的性子,言斐的情绪更加直接。 他偏过头去不看言斐,假装拨弄着面前的火堆,背在背后的右手却被一只冰凉细滑的手握住。 言斐的手指青白修长,衬得之前从指缝渗出的鲜血格外明艳。 戚景思望着面前的火堆,好像还是能看到昨天的画面。 让我看看,好不好? 言斐抓着戚景思的手腕,慢慢带到自己跟前,他的动作明明和声音一样轻柔,却好像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就像他之前两次冲戚景思摇头时的坚定。 轻轻掀起戚景思的衣袖,他就着火光低低地埋下头。 狼爪的抓痕是新伤,几道血痕被雨水泡过,显得格外狰狞。 不知是因为眼神的缘故还是自幼体弱,言斐小时候时常摔倒,再加上总有些坏孩子欺负,磕着碰着对他来说便是家常便饭;记忆里母亲每次为他包扎上药,都会异常温柔地冲着伤口吹气。 他拾起方才被戚景思扔在一旁的布条,一面小心地包扎,一面学着母亲的样子轻轻朝伤口吹气。 嘶戚景思连忙撤回了手。 弄、弄疼你了吗?言斐攥着手中的布条,歉疚地垂头,对不起我眼神不太好 良久也等不来戚景思的答话,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再朝对方伸手,小声道:和我不一样,你伤着的是右手,小心些好。 你的手才要写字、做文章,我的不用。戚景思说着已经起身,扭头避开言斐。 他蹲身拢了把土,回头就把身边的火堆灭了。 言斐的眼神笼着常年的雾霭,里面有很多他熟悉,却又好像看不懂的东西 或许还是全黑的环境更好些。 可黑暗可以蒙上所有人的眼睛,却不能阻断声音。 你是在生气吗?言斐紧攥着那半截布条,声音却还是很轻,生我的气。 戚景思没有言语,言斐似乎也没有等答案。 如果不是我拖累,没准这会儿你已经下山了。 他还记得狼群刚退开时,戚景思和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戚景思蹙眉,怔怔望着言斐声音的方向。 难道不是 良久后他才沉声道:没有我,眼下你也不可能在这儿。 可你也是为了帮我 和言毅。 巷子里常浩轩的话,戚景思也听去了七八分,分明就是常浩轩把之前被自己掀桌的气撒在了言斐身上。 这小瞎子不是挺会读书的吗? 怎么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好了。 戚景思正想着,身边却冒出点点亮光。 刚经过一场存亡绝续,他立刻警觉的抬头,却看见言斐不知道从哪摸到了他方才随手扔在一旁的火折子,正不得章法地想要重新吹燃火苗。 他一把要抢下言斐手中的火折子,哪知道刚才还温温柔柔的小瞎子现在却犟着劲,不肯撒手。 你到底想做什么? 言斐好像对戚景思攥着自己腕子的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