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侍卫长掉转马头来报:“君后,前头的河溪都结了冰,听不出水流的方向,再走下去恐怕也是绕山打转,耗尽体力,不防先在路边扎营,明日天一亮再启程。” 祝知宜单手抚额压着猛跳的青筋,缓缓睁开眼:“张侍卫长,明日何时天亮?” 侍卫一时语结。 时下已涂月廿四,昼短夜长,日出已过卯时,祭祀在辰时,如何赶得及。 祝知宜发话:“继续走吧,慢慢找。” 侍卫长不动:“这……” “怎么?”前脚才出了京畿他这君后说话就不管用了? 侍卫长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回:“皇上说,一切以君后安全为重。” 可君后好像不太领情,同他讲道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夹着雪的风一吹,他又忍不住掩唇咳了几声,“继续走吧。”他说话越发费力,声音都轻了许多,“流水听不见源头,就看你们火把的风向,皇上追究起来本宫担着。” 侍卫长欲言又止,祝知宜循循诱导为他分析利弊:“杨大人,你若得罪了皇上,还有本宫来担着,你若得罪了本宫咳咳咳——。” “……”杨陵只得继续赶路。 所幸后来出了月亮,风雪也小了,雾一散山里就亮堂许多,大队人马赶到半山腰的行宫时,祝知宜已额头发汗,面色潮红。 心里揣着事,次日天未亮他就醒来,头比昨夜更混沌沉重,还有些烧,玉屏给他戴玉冠的时候都被烫了手,乔一急道:“公子还是请医正过来看一看吧。” 祝知宜:“不必,大典快要开始了,你们动作利索些。” 玉屏赶忙上前帮他系玉带佩环,和乔一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大典仪式繁冗复杂,敬酒祭茶,三跪九叩,结束时祝知宜头晕沉沉地想,待他将这中宫之位坐稳,定要将这劳财伤民的繁文缛节通通革除一条不留。 回程途中,熬药不便,祝知宜只得硬撑。 又值暮岁天气变幻,风云不定,一队人马途径晋郡时风雪覆来,刮起飓风暴雪,树木摧折,侍卫长来报暴雪降至,起码要下三日之久,此地处平原,无挡风雪之物,扎营亦不可行。 祝知宜问:“此地离晋郡城府有多远?” “半日车程。” “现今晋郡使司还是陈束么?”他自被剥夺出仕资格后,便慢慢不去关注朝堂人事了,想多了心底会泛出尖锐而钝重的痛感,勒得人踹不过气来。 “是。” “那你拿本宫的令牌去找他。”是陈束那还好,换作别人,祝知宜还得思量一番。 大典已成,祝知宜心中千斤放下了,身体疲软,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出劲儿来,耽搁就耽搁几日吧,反正他也还不想那么快回宫。“遵旨。” 梁徽在宫中领百官祭文庙,旁日无察,祝知宜一走多时他这才觉宫中静得慌,不知第几回看向张福海。 张福海擦了擦头上冷汗,不等他开口自己答了:“信鸽没回呢,皇上。” 大雪封山,信鸽隔日才将暗卫的讯息送到,梁徽扫了两眼面色沉下来,张福海一言不敢发,一看这景儿就是君后又出什么事儿了。 这位先太傅嫡长孙进宫时日不长,气皇上的次数倒是不少。 梁徽看祝知宜这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冷笑一声,命张福海:“备人马,去晋州。” “传太医随行,给陈束下旨,说朕与君后在晋郡府邸汇合,让他打点好。” “喳。” 第7章 贤后 晋郡大雪封城,沿途有饥民饿死路边,衣不蔽体,冻尸横死,祝知宜眉皱得紧:“快、快,把车上的粮饷分下去咳咳咳——” 乔一怕他气血攻心赶紧跳下车给侍卫们传旨,带回一身寒气,道:“今年雪太大了,冻伤了好多冬稻、粮物,光是晋郡就——” 忽又想起他家公子自前东宫一案之后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