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多了一个梁曦景。 梁曦景小小年纪异常自律,出门在外也雷打不动完成每天课业,祝知宜甚为欣慰,也在他身边看起书来。 一左一右,师徒相类,大君子带着小君子,两人专注的姿势、皱眉的神态,甚至连翻书的频率都如出一辙。 梁徽看不过眼,他不敢惹祝知宜,使坏推了一下梁曦景的书。 《论衡》“啪”一下掉在怀里,正沉浸在思考中的梁曦景皱着稚嫩的眉心,严肃谴责梁徽:“皇兄,你自己无所事事,莫扰旁人。” 呵,梁徽脸皮厚,还笑得和悦装好人,风度翩翩提醒他,其实是提醒祝知宜:“张弛有度,劳逸结合。” 这是当时祝知宜不让他抱病办公的原话,如今原封不动还给他和他的小徒弟。 “……”祝知宜哪能听不出这醉翁之意,只好放下书,对梁曦景道,“好不容易出来,放松几天也没事,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梁曦景这才收好书,跳出他们的马车,他要去找姬将军! 皇兄和师傅这帮下臣里,也只有姬将军和他那个闷葫芦影卫好玩儿些。 梁徽让人跟好他,背靠着马车,懒洋洋地朝祝知宜伸出手。 祝知宜失笑,但还是很纵容地起身坐到他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问:“是不是累——” 梁徽吻住了他,祝知宜就什么也不问了,任他攫取自己的唇舌。 春山初醒,青木蓬茂,飞禽走兽,万物复苏。 梁曦景带着狼犬深入山谷,梁徽亲自教他捕猎狐狸,那灵狐极其狡猾,好几回从梁曦景的弓箭下溜走。 梁徽不复平素那般和颜悦色温柔可亲的模样,严肃教导:“你三次让它从你眼皮底下溜走,皆因心不定箭不狠,对这只狐狸要像对待战场上的敌军一样,以迂为直、以患为利。” 梁徽是比狐狸更狡猾、比狼更狠厉的动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势如彀弩,节如发机,预判它的跑向,一箭毙命。” 梁曦景脑子转了个弯,声东击西,下手果决凌厉,终于将狐狸围捕下来。 梁徽这才满意:“这是你的猎物,任你处置。” 梁曦景摸摸那雪狐的皮毛,对他说:“我想给师傅做一件狐袍。” 梁徽挑了挑眉:“好!” 梁曦景掌握了方法越发上瘾,带着狼犬野心勃勃征战山林,夕阳西下,带着不少飞禽走兽满载而归。 他把战利品献给师傅,祝知宜温和一笑,说谢谢阿景,又让他把未长成的雏鹰、幼鹿放生,跟他说墨家的“天志”、“有节”和“道法自然”,有所为有所不为。 许多年以后,梁曦景成为了大梁后兴之主,也依然记得这一年春猎的这个霞光满天的黄昏。 皇兄教会他锐意攻取杀伐决断,师傅教他兼爱仁善取之有节。 暮色四合,钦天监按照司丞算好的天时布施祭祀典礼,由刚走马上任的新晋太常寺令丞江竹里负责道场典乐、司仪事项,祭以雅乐,和畅风俗。 祭典结束,梁徽趁着天色幽暗无人注意牵着祝知宜悄悄离开。 祝知宜惊讶于梁徽的胆大妄为,提着一口气跟他跑了老远。 两人靠着树干气喘吁吁,四目相对又笑起来。 梁徽不知什么时候还捎了壶酒,懒洋洋地靠着树,时不时饮一口,不像个皇帝,像风流不羁的张狂少年郎。 他盯着祝知宜的脸,忽然歪了下头,道:“三年前也是在这里。” “什么?” 梁徽抬起袖子擦擦湿润的唇畔,走过来,倾身,锁住他的目光,低声说:“在这里,我问清规想不想我纳人,清规说‘任凭皇上定夺,臣当尽心配合’。” “……”祝知宜哭笑不得,“梁君庭,你怎的这般记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