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陆虽灵气不足,但青山仍旧是青山,细雨蒙蒙,水汽裹着泥土的香味往人鼻子里钻,马车内不冷,宿问清的宝贝毛毯搭在膝上,胳膊肘撑在小桌上,跟柳妄渊成对称姿势,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剥花生吃,顺路从一个带着孩子的老伯手中买的盐水花生,颗颗饱满,入味刚好,吃得满嘴留香。 宿问清将掉在毯子上的一颗花生捡起来吃掉,然后落下一子,他终于发现了忘渊帝也有不擅长的事情,例如下棋。 说白了臭棋篓子一个还非要拖着宿问清下,饶是宿问清再如何退让,也在一炷香之内呈包抄之势,眼瞅着柳妄渊又要拍桌重来。 “老天爷啊!!!”撕心裂肺的嘶吼穿透茂林惊得雀鸟飞起,期间的哀怨绝望令人生寒。 宿问清所执的白子落在棋盘上,他蹙眉朝外面看去。 柳妄渊是不太管闲事的,红尘俗世爱恨情仇太多,皆有章法度数,修道之人最忌参与这些因果,但看宿问清的样子……哎,棋是下不了了,柳妄渊轻声:“就看看。”他说着掌心忽然多出一物,勉强凑出个圆形,四周枯木覆盖,一股质朴的气息从其中散出。 穿过茂林,悬崖那头的场景正在镜中上演。 第十五章 小姑娘可别写错字 山势陡峭,奔腾的江水在此处被突兀的巨石拦腰斩断,导致浪花一层层飞溅,将四周绞杀得连株水藻都长不出来。 一群人站在断崖往后十丈远处,个个黑衣,头上缠着一圈红布条子,神色肃杀呆板,一言不发,而与之对比鲜明的是被一旁被两名壮汉死死按住的憔悴妇人,她哭得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面容枯槁,青筋从脖颈一路迸到额角,感觉下一秒就能炸开。 再往前,一名身着嫁衣的女子被绑在笔直的树干上,嘴里塞了棉布,只有在听到母亲的哭喊声时有所回应,其它时间都很安静,像是绝望到了极致,已然对命运坦然接受。 少女飘零,狂风怒嚎。 “这貌似是……”柳妄渊蹙了蹙眉:“祭河神?” “嗯。”宿问清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偏远地方陋习很多,祭河神也算其中之一,以妙龄女子为祭品,希望平息河神的怒火,可自仙界覆灭后这片大陆只剩下修真者,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河神。 “怨气。”柳妄渊忽然开口,宿问清已经失了肉眼辨妖邪的本事,更不可能动用神魂,这些琐事只能交给忘渊帝。 河水翻滚间飘散着缕缕黑烟,这是最典型的怨气之一,柳妄渊一边盯着看一边掐指演算。 宿问清十分安静,心知柳妄渊大概率不会管这件事,有怨需消,谁种的因谁来食果,修道忌讳搅乱因果,今日这名少女若是被人设计成为了河伯新娘,那么来日孽力反馈,设计之人也必将付出代价,此乃天道。 “不对。”柳妄渊继续:“这怨气来自于生魂。” “嗯?”宿问清微微坐直,生魂产怨气,凡人爱恨嗔痴都很正常,可掀起如此大规模的江河巨变,分明是被引入了某种术法,时时刻刻遭受极尽的磨难跟煎熬所致。 这就有违天道了。 宿问清不由得看向柳妄渊。 忘渊帝:“我就是带你去岐麓山看个星星,这些俗事就别管了。”合道大能心性超脱淡漠,看人如蝼蚁,蝼蚁化众生,死一个还是死一片在柳妄渊心里没区别。 但宿问清不同,他打小接受的理念跟柳妄渊的自由生长背道而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八个字几乎刻在了他的骨血中,这种事没见到还好,见到了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宿问清闻言点了点头,就在柳妄渊感叹他这么好说话的时候,青年起身掀开车帘,“不劳帝尊,我去看看。” “哎?”柳妄渊眼疾手快将人捞了回来,他的手就搁置在宿问清腰间,青年后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要不是宿问清调整了一下姿势能直接跌进柳妄渊的怀里。 问清仙君的耳根“腾”一下就红了,僵硬着一动不动。 柳妄渊看得好笑,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就是画本子里的“流|氓、登徒子”,就觉得掌心腰身细软,盈盈一握,不知从前是如何执剑震四海,抗住了天岚派的百年兴旺。 “你急什么?”柳妄渊也没把人松开,自顾自说道:“你这人也是,养了我的神魂三十年,此乃大恩,别说让我救一个凡人,就是救一个城池的也不过举手之劳,何必亲自动手?我将你的筋脉恢复到如今这个程度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