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地方坐下,没任何要进来的意思,柳妄渊找到了一处废旧的木屋,稍加打理,唯一的床铺被他弄得暖和又柔软,然后拉着宿问清坐下,“累不累?” 宿问清轻笑:“不累。”他如今修为傍身,不过几日行程,丝毫无碍,但很明显帝尊一直将他当作刚完成封印时油尽灯枯的那阵,越来越忧心。 柳妄渊的担心不无道理,修为差神魂一大截,一旦神魂入合道境,宿问清区区元婴期的修为将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恍如天地倾倒时的碾压,哪怕他是先天灵根。 “明日开始便潜心悟道。”柳妄渊紧了紧宿问清的手,“外面一切有我。” 宿问清抬头看他,眼中不见丝毫清冷端肃,只剩一汪水色,映着点点春意,悠悠荡开。 柳妄渊顿时喉头一涩,下意识朝外看了一眼,觉得灭灵君此人忒没眼色,怎么离得这么近?他俯身去亲宿问清,又抬手设下了消声结界,动静不小,灭灵君睁开眼睛,朝这边淡淡瞥了一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从前也有人这么做过,披着一副清正君子的皮囊,却总喜欢逗他,自己说不成体统,会被人看到,他就设下结界,然后疯狂占便宜。 泽喻仙尊从前也是清雅端正的人物,笑起来可使人忘忧,他出身名门大派,因天赋颇高所以待遇一直是最好的,不少人钦慕于他,但明面上无一不恭敬有加,只有危笙例外,这人是泽喻生命中唯一的例外,一株喜暖花,无论如何雨打风吹也肆意盛放,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危笙的唐突,但泽喻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对方身上越来越长时间地停留。 本源气息很好闻,灭灵君这几日偶尔靠近宿问清也能闻到,但心中毫无波澜,他喜欢的,是危笙身上特有的味道,以至于这人第一次溜进房间强吻自己,灭灵君是震惊大于愤怒的,他当时脑袋“嗡”一声,四肢发麻,心脏跳得极快,晦涩而初次地体验了一回人间好滋味。 然而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 放在桌上的器没了主人的控制,开始疯狂吞噬外界的灵气,只是这次“它”十分小心翼翼,不像第一次似的动静颇大引人怀疑,而是一点点,耐心又贪婪,沉睡其中的春启生魂得到极大的修复,陷入沉睡。 翌日醒来,宿问清忍着腰酸打坐,朦胧中感觉到忘渊帝出去了,四周静下来,他的识海也逐渐归于平静,陷入一阵白茫。 似有浓墨入水,点睛似的晕染开,心头薄雾散去,山河突显,宿问清俯瞰大地,一时间毫无思绪,但他不着急,就那么信步走着,他越走越熟悉,山川河流,都是他曾经见过无数回的,清灵山,天岚派,四海六界,他似有所感,低头看到了手中的朗樾。 这原是一把守护之剑,执剑千年,从未罔顾一条人命,旁人只看到他无上荣光,却从未体验过他的如履薄冰,宿问清被困住了,他身上满是锁链,尽头连接着天岚派千年基业,连接着茫茫苍生。 可是…… 可是什么来着? 他似乎忘了什么。 宿问清在天岚派上空停留片刻,强行按住那点儿不适,继续走,身上的锁链越来越清楚,随着他的动作“哐啷”作响,声音刺耳,像是在奋力阻止他,但宿问清抑制不住,直到一座高山映入眼帘,死寂的心忽然泛起波澜。 岐麓山。 那些在破境之际被过往束缚住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宿问清猛地用力,身上瞬间被勒出了血,他要重新入道,重新证道,就要将那些根深蒂固数千年的东西连根拔起,太疼了。 但是对如今的宿问清而言,“仙君”已死,既要新生,就要舍弃,他蓦然一顿,脚下屏障消散,他却没有掉下去,而是仍旧屹立于天地间,支撑他守护六界的从来都不是“仙君”二字,而是在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后,对于众生的责任,从前他护之切,容不得一点点污垢与变数,反而导致人心嫉恨,堵不如疏,世间万千,有时候杀也是“护”,置之不理也是“护”,道法无穷,星河宇宙倏然映入眼帘,宿问清这才发觉从前的自己何等单调迂腐。 他要这些枷锁,再也无法制住他! “砰——”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开,宿问清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他却不觉得痛,而是露出一抹笑! “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大,宿问清忽然手掌一翻,狠力握住朗樾,对着那些堆积在脚下的锁链猛地斩下!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