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一样,忘渊帝沉睡三十年,人间历遭三世,宿问清费尽周折找到他的时候正好是第三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被人冠上了“煞星”跟“孤星”的名号,从小在唾沫星子跟石子的攻击中长大,就遇到了神仙哥哥这么一个对他好的。 宿问清本以为段子阳是帝尊前两世的恩人,未曾想只是第三世中那个孩子弥留之际意外闯入的身影,当时凡尘肉身已死,魂魄恢复神智,忘渊帝道心坚稳,只觉得段子阳跟凡尘那段记忆中的“神仙哥哥”很像,又或者他迫切需要这么一个寄托,以摆脱凡心留下的执念,这才松了口,索性将段子阳当作“神仙哥哥”。 可能段子阳至今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帮了帝尊什么忙,但修道一事情况万千,没准他只是正好出现在那里,就全了帝尊的道。 然而事实是他没全帝尊的道,只是全了帝尊的执念。 忘渊帝自始至终想要感激的恩人,是那个陪伴自己凡尘化身三年,在荒郊野岭给自己烤鱼烤兔子,摘野果的“神仙哥哥”。 柳妄渊有口腹之欲,但为什么就爱烤鱼烤兔子? 他没对人说过,宿问清却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不敢对帝尊坦明真相的原因。 凡尘那个亡故的孩子,死前惦记着“神仙哥哥”,却也恨着,这股恨意甚至藏在忘渊帝的神魂中,无法抹去。 他的一生那么绝望无助,从一个村子被赶到另一个村子,经常被石子砸得头破血流,食不果腹的时候甚至跟野狗抢吃的,无数次跌倒他都希望自己死了算了,但总归能醒来,他的心麻木而冷硬,不懂自己活着的意义,直到神仙哥哥出现。 伸向自己面前的手白皙又好看,像是天上云,云中月,他碰都不敢碰,可碰到的那一刻,他一颗石心裂出龟纹,碎屑纷纷掉落,原来心脏仍旧鲜活又热烈。 自此他的眼中染上色彩,而色彩的中央,站着一个神仙哥哥。 三年陪伴,他将这个人藏于心底,用逐渐滋生的爱意裹满,可突然有一天,神仙哥哥不见了。 从惊慌到愤怒,再从愤怒到绝望,这一次的天地失色,远比他出生时承受的强过数倍。 哪怕宿问清已经在尽快解决妖王,但人世间的时间流淌也足以让一颗心回归死寂。 这次不再是石心,而是连心都没有了。 一束光照进黑暗是原罪,如果他没有离开的话。 这种黑暗而浓郁的执念中有挥之不去、几乎病态的爱,也有深可见骨、恨不得生吃对方血肉的恨。 浓烈到哪怕忘渊帝恢复记忆,从一个爱恨极致的凡人回到高高在上的神祗,也无法抹去,只能求一个心里慰藉,将偶然出现、身形相仿的段子阳当作所谓的“神仙哥哥”。 帝尊可能就自欺欺人了这一次。 其实他潜意识里清楚,段子阳还不到那人风姿一半,他当众承诺给段子阳还恩挡灾,都是在一次次说服自己,但是神魂不会撒谎,不会骗人,记忆深处,神仙哥哥是神仙哥哥,画面清楚明亮,而段子阳的脸仍旧模糊不清。 宿问清怎么都没想到,是他自己误了帝尊的道。 第三世执念太重甚至生了邪气,所以少了那抹灼烧严重的残魂,他找到的时候只觉得心痛,却未曾想过是一个等了许久的人对他的控诉。 所以之后心头血的滋养,还的是果。 宿问清爱恋柳妄渊,这段情只求一个心安,从未要求过回报,可那日看到神魂真相,一切都猝不及防,当帝尊事后问起何时喜欢上他,宿问清只说了一个大致轮廓,说千年前就喜欢上了,除此以外,那千年中发生了什么,三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他一字不提。 段子阳不是帝尊的恩人,他只是凑巧顶了神仙哥哥的轮廓。 宿问清甚至都不敢承认,因为他的仓促离开,被视为背叛,差点儿毁掉帝尊的道心。 他爱一个人爱的这样久,舍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却到头来最大的伤害是自己造成的。 宿问清没办法原谅。 他当年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个被他养得好好的人会仓促离世? 其实神魂中那些苦涩而压抑的记忆已经给了他提示,但宿问清仍是不敢想。 “段子阳。”宿问清闭了闭眼,又倏然睁开,期间寒芒崩现,吓得段子阳一个激灵,“从此往后,你再敢以那段恩情为要挟,我杀了你!” 这是宿问清第一次失衡,他站在一个固执而不讲理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