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第二天一大早,元墨就和老林一起去买鱼。 老林熟门熟路走到摊尾一个僻静角落,在那儿蹲着一个老头子,头发胡子花白,全盘虬结在一起,只看得见半张脸。 一身衣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已经是秋末冬初天气,清晨寒气逼人,元墨穿丝袄还嫌冷,他身上还是单衣,又坐在风口里,头发、胡子、裂开的衣角一起随风飞舞。 在他身前,有只木桶,里面有小半桶河鲀。 老林走过去递过一串钱,老头接过钱,起身便走。 从头到尾不过瞬息功夫,两人一句话没说,交易便完成了。 元墨心道,这哪里像买鱼?更像是两国密探接头。 老头大冬天还光脚穿一双草鞋,元墨想起自己小时候挨冻的时光,心有不忍,赶上前,从网兜里拎了一小坛酒给他,“老伯等等,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老头并不说话,拍开泥封,端起来就喝。 才一口,他就“噗”地一声,全喷墙角了。 把酒坛子往元墨怀里一递,老头扭头就走。 这可是有名的杏花醉,月心庭用来待客的,口感柔和,芳香宜人,元墨很喜欢。只是月心庭卖得太贵,所以她从外面买了带回去喝。 “这酒虽好,可惜不对他的胃口。”老林道,“你看,那才是他要的酒。” 老头走向元墨方才买酒的铺子,一把把今天挣的钱拍在案上。伙计从里间摆出一坛酒,小心翼翼地斟了一碗。 老头接过来,一饮而尽。搁下碗,头也不回地走人。 元墨眼珠子已经快掉下来了。 一贯钱,只买一碗酒! 她疑心老头被坑了,过去问那伙计:“方才那老头喝的酒,多少钱一坛?” 伙计上下看她两眼:“公子,您买不得。” 呵,元墨原本只是想问个价,这回还非买不可了,一把把钱袋拍在了案上,豪气万千:“说吧,多少?” “五十两银子一坛。” 元墨:默默地把钱袋摸了回来,从里面摸出一粒碎银子:“那就来一碗。” 伙计道:“客官,别见怪,我们家的规矩,这酒不单卖的。” 元墨耐着性子:“兄弟,你当我瞎啊?我眼睁睁看着前面有人单碗买的!” 伙计道:“我家掌柜说那人从前是我家的老主顾,一直很照顾我家生意,所以现在我们也该多照顾些他,不拘他拿多少钱来,一碗酒总是要给的。” 看来这位大爷从前也阔过,后来不知怎么败落了,混到了这个境地。 可即便是到了这个境地,对酒的要求竟然半点也没放低。 元墨真不知道是该可怜他,还是该佩服他。 元墨问老林:“这河鲀都是他养的?” “我也不知道是他养的还是他捞的,总之这种河鲀就他一个人有,我没在别家买到过。”老林道,“你也瞧见了,他谁也不理的。别人也不理他。我当初是看他可怜,就把他的鱼买下了,没想到倒成就了我一门绝技。这可是独门秘方,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元墨点头。回想起那老头死鱼一样的眼睛,好像看什么都是死物的神情,心想确实没人会想挨着他。 老林又道:“想来应该不是养的。若是养的,每次只卖这小半桶作甚?再说养出来的没有捞来的鲜。” 元墨眼睛一亮:“那下次咱们跟着他,看他去哪儿捞鱼!” 老林呵呵笑:“这法子我早试过了,没用的,这老头鬼着呢,三下两下就把我给甩了。” 元墨心说那是你,我可是金刀龙王的关门弟子,难道会连个老头都跟丢吗? 三天后,元墨站在郊外,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小路,垂头丧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