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兔子迅疾,比鹿矫健,穿过游廊,直奔后院,中途还用力跳了一下,伸手拍到头顶的月洞门。 姜九怀的目光悠然追逐着她的背影,他身体里面大概有一部分落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飞奔、跳跃,不然,他心中怎么会有这样的轻盈和快活呢? 不管在哪里过年,对他来说都一样。 一样冷清。 一样孤独。 他的世界很大,拥有姜家无垠的权力,他的世界也很小,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是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在哪里过年,对元墨来说竟有这么大的不同。 在扬州过年,元墨的脸会一直垮到胸脯上,在京城过年,她就会开心得像个小孩。 真是又愚蠢,又奇妙。 姜家家主出门,行装少说要收拾了好几天的,三天后动身,已经是十分仓促了。 姜三爷第一个不满,因为桃林居士忌日正在这几日。 玉翁和桃林居士的知己之情,乃是江南人人交口称赞的一段佳话。桃林居士已经死去数年了,但每一年祭日,姜三爷都会去他的墓前结庐而居,伴上几天,以寄哀思。 但这样一来,便无法为姜九怀送行了。 送不送行,姜九怀并不介意,让姜三爷只管去。 元墨收拾东西的时候,问姜九怀:“这回去京城,要不要把平公公接回来?” 姜九怀不置可否。 元墨明白这其实就是松动的意思了,回头让小七悄悄把平公公接来。 小七一脸感动:“二爷您真是以德报怨宽宏大量慈悲为怀!” 元墨:这句式怎么这么耳熟? 平公公来了,却没有好脸色。 元墨道:“先委屈公公几天,等上了船,再让公公去服侍家主大人,可好?”上船之前,一切都是变数,上船之后,姜九怀总不能让平公公扔下水。 平公公冷冰冰道:“如今是二爷说了算,二爷怎么说,咱家怎么办。”眼神却是“咱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那点弯弯道道根本不够咱家看的”。 元墨的想法很简单。 白一不在了,她肯定有一天也会回红馆,姜九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管怎么样,希望平公公能一直陪着他。 但平公公不信。 平公公终生都在皇家与姜家这两处浸淫,多年来见惯尔虞我诈,有一条道理最清楚,那就是——自己送上门的好处,往往都是陷阱。 他满心都在提防元墨搞出什么妖蛾子。 元墨一要收拾行李——可不只是来时的那只包袱,如今的二爷拥有好几箱子的财富,全是各色人等孝敬的。 二要去月心庭替言妩赎身,三还有七七八八的杂事,总之是忙得不可开交。 朱夫人原想接手月心庭的,但朱大双见罪于姜家,月心庭的生意一落千丈,朱夫人支撑不下去,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准备关了月心庭,收拾东西回娘家去。 乐坊关张,坊里的姑娘,或转去别家,或自赎其身,皆由自便。 月心庭在扬州独占鳌头这许多年,一朝风流雨散,须得将新老恩客普同一请,让姑娘们与恩客话个别,也是让姑娘们另寻生路意思,这便是“谢花宴”。 元墨来为言妩赎身,正赶上这场谢花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