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花妩便轻佻地在周璟紧抿的薄唇上亲了一口,发出啾的轻响,然后起身下了榻,慢条斯理地将衣裙一件一件穿上,发髻凌乱了些,她索性拔去金钗步摇,任由青丝散落垂下,就这么施施然出了寝殿。 天色已经擦黑了,廊下点了宫灯,火光昏黄,殿门口还候着不少人,绿珠见花妩出来,忙欣喜地迎过来:“娘娘!” 待她看见花妩披散着长发,吃了一惊,道:“奴婢帮您……” “无妨,”花妩打了个呵欠道:“有些乏了,回宫吧。” 绿珠连忙应下,又让人抬了舆轿来,扶花妩上去,一行人回碧梧宫去了。 刘福满入了殿,看见帝王正披着衣裳倚在窗前,夜风自外吹进来,殿内的帘幔被吹得飘忽不定,刘福满莫名觉得这风冷飕飕的,心里暗自嘀咕,都五月了,怎么还这么凉? 宫人去收拾内间,不多时,一个内侍出来了,手里捧了些东西,请示道:“公公,您看这……” 刘福满定睛一看,原来是些金钗步摇,还有一个小香包,鹅黄色的料子,上面还绣了一只狗头,栩栩如生,道:“这肯定是贵妃娘娘落下的。” 他说着,取了那金钗和小香包到周璟面前,道:“皇上,这要给娘娘送过去吗?” 周璟沉着眉眼地看了过来,目光在那香包上停顿了一瞬,尔后伸手拿了过去,又是那种草药香气,他的脑中闪过女子的面孔,柔媚的,娇美的,微笑的,最后是一闪即逝的脆弱与失落…… 他一点点将那香包握在手心,望着窗外的夜色,片刻后才道:“不必了,都下去吧。” …… 碧梧宫。 花妩有些疲累,但精神还算不错,沐浴过后,她回了寝殿,大黄狗绒绒正趴在地上咬一只小绒球,见她进来,连忙一骨碌起身,讨好地摇着尾巴,傻里傻气。 绿珠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在花妩面前,轻声道:“娘娘,熬好了,现在就用吗?” 那托盘上是一个瓷盅,花妩打开盅盖,一股清苦难闻的药味便扑面而来,绿珠向来细心,药都已经晾凉了,现在喝刚刚好。 绿珠看她端起碗,忍不住劝道:“娘娘,现在有太医为您调理身子,这避子汤不喝也行啊,万一真的能……” 花妩动作微顿,平静道:“倘若调理没有用处,真的怀上了孩子,十有八|九也是生不下来的,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免得他来这世上遭一回罪。” 她说完,便慢慢地将那一碗避子汤喝尽了,入口很苦,苦得人舌根发麻,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肺腑之中,最后烧成了一片黑色的火。 绿珠每每见她喝药,都是这般面不改色,眉头也不皱一下,心疼道:“娘娘苦吗?奴婢去给您拿些糖和果子来压压苦味。” 花妩笑了,道:“不必了,没吃过甜的,就不会觉得药苦,等尝过了甜,以后反倒一点苦都忍不得了。” 她轻声道:“世间有千万种苦,药是其中最不苦的。” …… 次日一早,周璟下了朝,往常这时候该去碧梧宫,接上花妩去给太后请安了,然而刘福满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天子的吩咐,不由有些疑惑,莫非皇上和贵妃娘娘又闹了矛盾?不应当啊,昨儿贵妃娘娘还侍寝了呢,足足一个下午…… 正在他心里暗自思量的时候,终于听到周璟道:“去碧梧宫。” 刘福满连忙应了下来,命宫人摆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碧梧宫的方向而去,到了宫门口,刘福满正想如往日一般,自己前去通禀,却见龙辇的帘子被揭开,身着深色常服的天子亲自下来了。 刘福满忙迎上去扶,周璟摆了摆手,道:“进去吧。” 说完,便迈开步子往碧梧宫走,刘福满暗骂自己瞎想,这不是好好儿的吗?纵然前阵子闹了脾气,那也是帝妃之间的情趣,没有什么矛盾是一次侍寝解决不了的,贵妃娘娘高招。 刘公公自觉窥见了真相,一颗心放入了肚中,连忙追着周璟的脚步,进了碧梧宫。 谁知一进去,就被宫人告知:“贵妃娘娘一早就走了。” “什么?”刘福满登时傻眼,急道:“娘娘去哪里了?” 那宫人惶惶道:“不、不知道,娘娘没说,不过她把绒绒也带走了,想必是散心去了。” 另一个宫人也解释道:“娘娘昨儿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不佳,早早就睡下了,今天也是一早就出去了。” 特意进来接人,却扑了个空,刘福满简直不敢去看天子的脸色,躬着身子道:“奴才这就派人去寻。” 周璟想了想,道:“去御花园看看。” 语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他竟是没有生气,刘福满心中颇是惊讶,却也不敢耽搁,命人摆驾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抬着龙辇找了一圈,宫人们几乎要把地皮都翻过来了,却仍旧没见到花妩的影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