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昨天做的那些。 陈词不知道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对傅天河来说有多么艰难,因为挖出那颗一直抑制着ashes的义眼,就意味着死亡。 他要以生命,换取自己的安全。 “不要对我说这句话。”傅天河低声道,“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九月的血……确实在抑制他的病情。 陈词抬起手,摸了摸傅天河的发,银丝落在少年指尖,“给我讲讲吧,你过去的事。” 过去……么。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词成为了傅天河的禁忌,他不会对任何人讲起此前的人生,因为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他必死无疑。 要把埋藏了十多年的过去重新挖出,讲给九月听吗? 是的,他愿意,他愿意挖出那已经在泥土之下腐烂发臭的许多个日夜,捧在血肉模糊的掌心里,双手献给少年,就算它饱胀着自己的痛苦和不堪。 因为他知道,九月不会用挑剔的审慎目光打量,也不会嫌恶地皱起眉头。 他只会用惯常的冷静,挑去脓包,引走毒液,试图从中找到还残存着生命的种子,重新播种,用自己的鲜血浇灌。 傅天河闭上眼,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空洞的右眼,才再度睁开。 就从……刚才的梦说起好了。 陈词安静地听着,听傅天河是如何在海边毫无察觉地感染,如何被母亲带着隐居在偏僻角落,寻求生机,如何挣扎在眼球溃烂,体内消融的痛苦中,又是如何获得由母亲亲手植入的义眼。 直到,他听傅天河说起她消失的那天。 陈词眼睫动了动,从傅天河关于表象的叙述中,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背后发生的事情。 她疯狂又严苛地教会孩子生存下去所需的所有技能,是因为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陪伴在他身边,让他慢慢长大。 ashes发病是有一个过程的,ashes会率先进入到人体内部,细碎的晶尘在内脏和血管壁上扎根,汲取营养生长,在这段时间内,是没有传染性的,患者只会感到瘙痒和疼痛。 但随着晶体越来越大,它们会开始朝着外部进发,如同寄生虫要冲破寄主身体的桎梏,完成繁衍生息的任务。 这个过程一般需要三个月,当晶体从口鼻,眼耳这些薄弱处冲出体内时,患者就具有了高度传染性。 他们会作为养料,在短短一周内被吸干,或者整个被ashes同化,成为一碰就碎的塑像。 陈词不知道为何傅天河母子俩的潜伏期如此之长,有将近八个月之久,按理说他们作为第一批感染者,应该很快就会发病。 也许是和从炼金术师手中得来的义眼有关? 但再神奇的物质,也只不过能起到暂且压制的作用。 她清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身体溃破之前,选择主动报备。 她跟着防疫站的人离开了,留给傅天河一本书,当做遗物,并让他们告诉傅天河,她只不过是去旅行了。 金色义眼让傅天河不再具有感染者的症状,他逃过检测,避免了被无害化处理的结局,成为了一个因“视神经母细胞瘤”摘除右眼的可怜孩子,继续生活。 陈词把他捂住右眼的手轻轻拽开了,缺少了眼球,眼皮干瘪地闭合着,却一点都不像傅天河说的那样恐怖。 傅天河深吸口气,揭开伤疤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也许是因为正面对的人是九月吧,反倒让他有种格外轻松的畅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