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心中也不爽,谁知道才两个月,就生了这么大变故?冯家一夜间被大火吞噬,无一人生还。 一路从京城回来,娄诏话比以前更少,只让船一直走,直到最后那些船工实在没有力气再划。 “拿来。”清顺从一旁兵士手里牵过缰绳。 看着这批还算温顺的马,清顺努力爬了上去。 “小哥,”小吏急了,挡在马前,“你总得说说,状元郎要下榻何处,我等也好去准备。” 清顺好容易稳住马,一张脸皱得那叫难看:“大人,小的说一句,您现在什么都别做,最好。” 没再管那小吏一脸不解,清顺架着马去往扶安的城西。 下雨,路上人不多,青石路被冲涮得干净。 这条路清顺闭着眼都能走,就连街旁店铺的招牌,与离开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 待继续往前,就看见一片被大火烧过的废墟。 废墟前站着一个身影,长身而立,面目俊雅,左手抓着马缰,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清顺是有心理准备,但仍旧被眼前一幕震撼到,可以想象那漫天大火。 “公子。”清顺撑伞,遮去娄诏头顶。 娄诏仿若未觉,独自往前走去。 雨落在他脸上,那双总是淡漠的双眼,眼尾被洗的微微泛红。 脚下一片狼藉,即便再大的雨,也无法冲洗出宅子原来的模样。 “风乱雨,”娄诏嘴角动了下,“你说过会等我。” 他继续走着,冯宅的路他都记得清楚,大的、小的、明的、暗的,可现在他一条也找不到。 不知道他与她成亲时,那间院子在何位置;不知道,她最爱的秋千在哪儿…… 一切都成灰烬,只余那座孤零零的假山,烧成炭黑色。 突然,一缕青烟在这雨天袅袅升起。 娄诏目光微动,冰凉的心似乎跳了下。 他放轻步子,踩着破砖碎瓦,绕过那座假山。 山后,一青衣女子背对假山,撑伞蹲在地上,在那处稍干燥的地方烧着纸钱。 女子似乎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第二十一章 万字章三合一 雨雾朦胧, 娄诏身子微僵,视线看着那缓缓起身的女子,想要确认一般一步步前行。 每走一步, 眼神便黯淡一分, 最后站在离人两丈处。 女子撑伞站起, 脸上神情微诧, 开口唤了声:“妹婿?” “堂姐。”娄诏回应,看去地上燃着的堆纸钱, 刺伤眼睛一样猛然别开。 冯寄翠现在也看清了娄诏,一身崭新的锦袍,玉树风华。几乎全扶安的人都知道,这位现在就是新科状元。 只不过,冯寄翠没想到只才几天,娄诏就回了扶安,明明冯依依先前说, 两人要断开。 见人没再说话,冯寄翠把剩下的纸钱一并扔进火里, 阴雨天的火苗慢慢将纸燃尽, 成了一堆灰烬。 “今日是五七祭日, ”冯寄翠道,“我没办法去坟上,来这边给依依烧点东西。” 听到这个名字,娄诏瞳孔一缩,淋透的衣裳黏在身上, 似乎箍得他喘不上气:“五七?” 已经这么多天了吗?他坐在考场的时候,她身陷火场;他榜上高中之时,她被人埋进阴冷地下。 娄诏一直在想, 如果那日,他追到渡头,强行把冯依依留下,阻止她回扶安,她应当还是好好地。 “天下雨,妹婿去家中坐吧?”冯寄翠客气相邀,娄诏的身份今非昔比,以后恐怕也同冯家没有多少关系了。 那是自然的,赘婿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只有阻拌。 娄诏没回应,朝着烧得只剩一段的树桩走去,一旁是半塌的门。 那里原先是老梅树,他曾为她折花。她站在树下,花瓣如雨,那样好看。 冯寄翠有些担心,撑伞跟在人后几步远:“妹婿节哀,依依泉下有知,会知道你的心意。” 娄诏心口一阵憋闷,忙抬手捂住:“不,她不知道。” 他没对她好过,怎么会有心意?她总是对他笑,靠近他,他比谁都清楚,她同样想得到他的回应,想要得到他的喜欢。 可他做了什么?吝啬的,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娄诏大口喘气,混着雨水呛进喉咙,剧烈的咳着,如玉的脸上苍白得吓人。 “为什么会起火?”娄诏平稳住呼吸。 冯寄翠低下头,叹了一气:“官差说,是夜里走水。” 娄诏眼眶微红,愤然回头:“走水?就这么简单!” “全都烧尽了,没有人跑出来,又能怎么查?”冯寄翠无奈摇头。 冯寄翠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剜着娄诏的心。那么大的火,她一定很疼吧?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