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时京中贵女们,以严国公家的嫡女为尊,她与我年岁相近,见不得我和太子关系好,曾在某日宴会的时候,当众让我难堪。还说,太子只是没有仔细瞧过她,若见到她的如花美貌,我这样的容貌只配成为衬托她的绿叶。到时太子就再也不会约我进宫去玩了,我只能在家哭泣。”林绿萼想起她高傲的嘴脸,大笑了一会儿,笑得打嗝,“结果,你知道吗,哈哈哈,迎春晚宴的时候,她小小年纪弹得一手好琵琶,获得了皇上皇后的赞美。太子却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他一直和我说话,问我这个糕好吃吗,那个糖喜欢吗,她脸都绿了。” 林绿萼想起严女骄傲的笑容垮掉的模样,又笑了一会儿,声音笑得发颤,“她还拿了悉心准备的礼物赠给太子,太子问我喜欢吗,喜欢就送给我了。我大概就是在太子的纵容之下,才越发的得意,喜欢别人看我不爽却拿我没办法的神色。” 云水也笑了笑,那时的记忆很遥远了,他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大概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并不认识严女。他最初只是一贯的不爱与不相熟的人说话,却见自己对其他女子冷漠的态度让姐姐笑得很开心,他便也跟着开心,更不理其他人了,“姐姐不是利用太子玩伴的身份笼络其他贵女,而是故意招她们妒忌吗?” “没有故意这样啦,只是别人招惹我,我才让别人难堪。哎。可惜后来,前朝覆灭之后,严国公全家男丁处死,娇俏的严氏嫡女也被变卖为奴,我曾多番打听她的下落,前几年才得知她成了某个商贾之家长子的通房,我偷偷救济了她一些银子,今年听闻她也生了两个孩子了。”方才的喜悦转瞬即逝,林绿萼苦笑了两声,“不想她了。我虽然时常责怪父亲的作为,可若不是他毫无气节地叛变,我此刻又会是在哪里为奴为婢或成为贵胄的玩物呢。” 云水庆幸姐姐并未落难,轻声说:“林相也救了我。” 林绿萼猜测他和他的舞女姐姐们都是贫家子弟,因幼时貌美而被她父亲选中,养在了府中,盼着有朝一日送给达官贵族取乐,她也不好多问,转回了方才的话题,“我那时不懂什么是喜欢,当我懂的时候,前朝太子已经逝去有几年了。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他,有一次梦见在一座山上,山间挂着彩虹,他拉着我的手走到山巅,他的身影却逐渐消失在了彩虹之中。有一次梦见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他被叛军拉走,我不断地推搡身前的人,想要去追他,却见到他被殷牧昭从城墙上丢了下来……有梦见过他是幼童的样子,也梦见过他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梦见过他老了,拉着我的手说这一辈子有我相伴足矣……” “我在清醒的时候,也曾幻想他束发之年,弱冠之年,而立之年,甚至垂垂老去的模样,我在心中为长大的他塑造了美好的样子,所以一直惦念,一直难以遗忘,为他年幼离世感到惋惜。”林绿萼哽咽着说不出下去了,她默默地放开云水的身体,转头擦拭眼角的泪水,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云水也转过身去,一把抹掉了脸上的热泪。 “他没办法长大了,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最后的模样就是在皇宫的高楼上站着,挥手让我快回去。这也是我恨父亲的原因,他明知道要变天了,却没有提早的告诉太子,若是提前把他救出来,他不会死的啊!”林绿萼想起被囚禁在家里的那些日子,她伤感极了,越哭越凶。 云水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她,脸埋在她的怀中,他的泪水浸湿了她胸前的丝绸。她感觉腰都要被他勒断了,又被胸口的温热弄得涨红了脸,她轻抚心口平复情绪,“好了好了,你怎么哭得比我还厉害,瞧不出来你共情能力这么强的。” 温凉的泪水和滚烫的呼吸堆积在她的胸口,她轻拍他的背,安抚道:“你是小哭包吗?别哭了别哭了。等会儿鼻涕流在我衣服上了,我会打你哦。”她猜他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哎,做姐姐的就是这样,时刻要安抚弟弟的情绪。 他哽咽道:“我也曾无数次幻想姐姐长大的模样,能够亲眼见到,真的很感激命运的眷顾。” 林绿萼猜测,大概他的姐姐们作为她父亲悉心栽培的舞姬,养在了别处接受训练,而他在马厩饲养马匹,多年不与亲人相见吧?她暗自摇头,都是可怜人。 “好啦,我们都不哭了好不好。”林绿萼推了推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前些日子读诗词的时候看到的句子,觉得很适合现在的我。现在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嬉笑玩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庭院里的花盆坠落在地,窗边的烛火微微跳跃,映照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明瓦。 彼此眼皮还带着才哭过的浅嫩粉色,他轻轻将林绿萼搂在怀中,“嗯……对不起,我该安慰你的,还让你来安慰我。方才按捺了多年的思念之情一下涌了上来,一时竟遏制不住伤感的情绪。” “没事的。怪我,不该提起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