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百姓多数尸首分离,死状可怖。若是原模原样地送他们回家,实在有些残忍。 小弟子躬身行礼:“前辈放心,一定好好超度,妥当安置。” 师兄师姐们来了那么多趟,均无所获。他们三个初出茅庐者,却一下子带回了所有人,这在门派、甚至整个鱼阳来说都是大事。 他们本想邀萧复暄他们一起回门派,但被婉拒了。 哦不,天宿没有婉,只有拒。回了两字:“不了。” 乌行雪倒是要婉一些,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我若是去了你们门派,你家家主、长老们怕是要高兴得脸色乌青呢。” 小弟子:“……” 医梧生最是正常,他说:“我现在只剩一口残魂,撑不了几日,就不去叨扰了。” 小弟子们一听这话,自然不敢再拽着他耽误最后时日。 他们行礼道别,背着乾坤袋和三十三位亡魂去往鱼阳。 乌行雪问医梧生:“先生有何打算?” 医梧生摸着口鼻上的黑布,他其实有所感知,自己一日不如一日。在马车上还能摸腕探灵,到了大悲谷底已是处处力不从心,眼下,他连五感都不如之前清明。 他看向萧复暄:“上仙,我这残魂还能再撑几日?” 萧复暄指背一抵,静默片刻,沉声道:“四日。” 医梧生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回答乌行雪:“我还有些缺憾事,想再去看一眼,应当会先去一趟葭暝之野,再拐往桃花洲,若是运气还不错,能踩着最后的时日到家。” 他说着话,忽然自嘲一笑。 他攥着乌行雪衣袍让对方杀了他的那一刻最为干脆,现在有了些许余地,反而越要越多—— 最初说弄明白花家遭罪的缘由、找到梦铃踪迹,便能从容上路。现在两件办完,他又想起一些缺憾事来。 人啊,总是贪心。 他自嘲完,冲乌行雪和萧复暄行了个斯斯文文的礼,就此别过。 结果刚走没几步,操心病又犯了。他实在没忍住,走回来对乌行雪说:“这话说来有些唐突,不知……” 他想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这梦铃如何使用,如何解梦。他看得出来乌行雪忘了很多事,恐怕梦铃的用法也在其中。 但冲着原主问这句话,他又实在有些张不开口。 乌行雪见他犹犹豫豫,半天没有下文,目光却落在腰间缀着的梦铃上。索性手指一勾,拎着梦铃道:“你想问这个?” 医梧生点了点头,正要斟酌着开口,忽然目光一震。 他惊道:“这梦铃怎么满是裂纹?!先前在墓里还不是这般模样。” 乌行雪却并不那么意外:“先前里面就有裂纹了,只是还没显到外面,万幸现在还算完整,没裂成八瓣,不知能不能用。” “万万不可。”医梧生连忙道。 “为何?” 医梧生:“这是仙宝,仙宝灵气太重,又混了神仙命元,用起来总有忌讳和讲究,稍有差池,非但不能成事,还会走火入魔。”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理,但仙宝这种事,自然是神仙最熟。 于是乌行雪拎着白玉铃铛想了想,扭头去看萧复暄。 萧复暄:“确实如此。” 其实医梧生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还是说得轻了,真出了岔子可不仅仅是走火入魔。最麻烦的是仙宝珍奇就珍奇在不仅世间少有,对神仙自己来说也是不可多得极难再有。 一旦受损,那真是上天入地都难复原。 偏偏乌行雪对此并不知晓。他拎着铃铛轻轻晃了一下,有些出神,过了片刻问道:“那能恢复么?” 这事依然是神仙最熟,所以他问完又扭头去看萧复暄。 萧复暄:“……” 眼见着天宿上仙薄唇轻动,似乎张口就能蹦出一个“不”字,但他最终没吱声。 他偏了一下脸,片刻后转回来道:“能。” 医梧生:“……” 他默然半晌,咕咚一下把“不可能”三个字咽了回去。 他心说这就是神仙吗?被人一眨不眨看上一会儿,就能把“不可能”变成“能”? 他实在想见识一下怎么个“能”法…… 于是半个时辰后,去往落花山市旧址的马车上,多了个原本“就此别过”的医梧生。 第四卷 落花山市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