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猛烈挣扎着,力气大得连地板都被砸得砰砰作响, 裂开了许多道长口。 但那只洁白清瘦的手就是纹丝不动。 它在那只手上感受到了腾腾杀意。 “你运气实在不好,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还会的只剩杀招, 你最好老实一点,别乱动。”乌行雪轻轻说了一句。 这是它头一回作祟不成,反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还在威胁中瑟缩了一下。 霎时间,寒风怒张,木窗砰地一声被风撞开。 乌行雪又在黑暗中开了口。他带着淡淡的笑音,说的话却叫人笑不出来:“窗外趴着的那个,我这会儿脾气并不算很好,你最好现在滚进屋里来,把灯点上。” “……” 窗外的人可能从未听过此等要求,沉默不语。 半晌,终于有人颤颤巍巍推开门,小心摸到桌边。 *** 熄灭许久的油灯亮了起来,那一豆烛火将房内情景照得一清二楚—— 点灯的人是客店掌柜。 乌行雪则披着素衣半跪于地,手里掐着那个半夜爬床的东西…… 准确来说,那不是东西,而是人。 一个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的人。 他头脸脖颈有些肿胀,并非是因为生得臃肿,倒像是在某种汁液中泡了很久很久,泡得皮肉死白,铺陈开来。 乌行雪想到了棺液—— 民间有些地方为了保证死去的人尸身不腐,常会问仙门要一些特制的药汁,灌注于棺椁中。 乌行雪脸上登时没了表情。 他朝四周一瞥,看见那尸人腰间居然还有一柄佩剑。 于是他松开掐着对方脖颈的手,抽了那把剑站起来。 那尸人正欲趁机挣扎起身,就被剑尖抵住了额心。 “我让你起来了吗?”乌行雪问。 他语气从未有过凶恶之感,总是轻轻巧巧像在跟人聊些闲话。但那股杀意却从未撤离。以至于剑下的尸人不敢动,桌边的掌柜也不敢动。 “掌柜的,把那干净布巾递给我。”乌行雪说。 掌柜耷拉着硕大的眼袋,一脸畏惧地盯着他,小心翼翼够到布巾,隔着一步多远递过来。 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就那么看着乌行雪接了布巾擦着手指。 他见对方擦着擦着便没了动作,垂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那两只手腕筋骨匀长,干干净净,没沾一点脏东西,不知有什么可看的。 掌柜心想。 更可怕的是,他看着看着还皱起了眉,确实是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掌柜又小心地缩了缩身子。 外人自然不知,正是因为两只手腕都空无一物,乌行雪才皱起了眉。 上一回在花家,萧复暄灵神离体独自去办事时在他手腕上系了丝线和铃铛。 他轻扯了几下,对方便回来了。 这回连能叫人的铃铛都没有,整个客店里又探不到任何萧复暄的气息。 他去哪儿了? 乌行雪把布巾丢回桌上,抬头盯向掌柜。 掌柜被他看得头皮一麻,背后凉气直窜。正要摆手解释,却听见乌行雪问他:“萧复暄呢。” 掌柜一愣,几乎没听清:“啊?谁?” 方才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许多乌行雪可能会问的事情—— 地上这尸人是怎么回事?为何半夜出现在我房里?!你又为何会趴在窗边?你们如此这般,欲行何事? 任何一个半夜遭险的人最想问的总是这些问题,偏偏乌行雪问了最不相干的一句。 “我问。”乌行雪轻声道,“同我一道来的那个人呢,你看见了么?” 掌柜摇了一下头。 就见乌行雪脸色瞬间冷下去。 他不带表情时,微垂的眼尾便满是厌弃感,那股始终未收的杀意更盛了。 掌柜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喉咙滑动着,咽了咽唾沫:“我……我真没看见。” “你不是趴在窗外窥着么?”乌行雪声音更轻了。 “我、我、我是刚刚才上来的,我上来时,我上来时……”掌柜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语无伦次道:“我上来没一会儿,就听见你说‘我在你后面’,接着……接着发生了何事,你都该知道了。” 乌行雪听了,脸色更不好看:“你说了我就信么?” 掌柜急了:“都是真话!真话!若是有一句虚言,我、我天打雷劈!” 乌行雪倒不是不信他这句话。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