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所有人都惊恐尖叫着落荒而逃。 乌行雪听着他们尖叫,看着他们消失在山道尽头,清晰地记着他们仓惶回头时的眼神,那里面满是惶恐、不安、畏惧和厌恶。 他在归于死寂的山道上站了很久,弯腰拾起那块沾了药粉又掉落在地的布巾。 他将布巾搭在峭壁的枯枝上,最后看了一眼曾经人语喧嚣的落花台,孤身往北去。 *** 那个姑娘问他可有要去的地方,他静默了很久才给了回答。 他确实有一个地方要去,就在无端海的尽头,叫做苍琅北域。 神木一剖为二的灵魄需要一个地方安置,他想遍了世间各处,只有那里最为妥当。 但那又是此时的他最不想去的地方。 他还不适应身上逸散的邪魔之气,不善运转,不会掩盖。 他能想象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他时会有何反应,多半如同方才山道上那些人一样,尖叫着逃离或是刀剑相向,带着畏惧、厌恶或是恐慌…… 他也能想象与任何旧故人相逢的场景,想象再碰到仙都之人时,会是如何的景象。 唯独想象不了萧复暄。 *** 那一年是清河初年。 乌行雪去到了无端海边,却并没有过海。 他在无端海外沿的一处冰谷里静坐了十月之久,直到能将满身浓稠的邪魔气隐匿得一丝不漏,直到他在自己的躯壳里凝出一具完整的灵魄虚相以假乱真,才从那无人之地里出来。 他给自己易了容,捏了一副谁都探不出破绽的模样。他还逆转了气劲,改换了一贯的行招…… 他预想了数不清的情境,做了万般的准备。却在即将要过无端海时听说了一件事…… 那天人间又是隆冬,无端海边下起了大雪。渡口的船篷边支起了防风灯笼,摇晃的灯影照得水边一片澄亮。乌行雪在那片亮色里眯起眼,眨去眼尾的雪粒。 他在垂眸又抬眸的一刻间,听到旁边某家仙门的几人说:“听说天宿上仙萧复暄很久不在仙都了……” 乌行雪一怔,乍然回头。 他站在风雪里,听着那几人说的话。 他们说,萧复暄不在仙都了。 他们说,他身负天诏禁令,大抵要在极北之外呆上百年。 整整一百年,那个人都不会出现在人间了。 整整一百年,他们都不会有相遇的机会,无论是冥冥之中还是不经意间,无论是在苍琅北域还是其他地方…… 他还在传闻里窥见到一件事——原来从他劈开神木、碎裂仙元、成为邪魔的那一刻起,世间所有人都已经忘了他。 从未有人从神木高高的枝桠上跳落下来。 仙都也从来没有过一个灵王。 他不用再去设想倘若碰到萧复暄会是何种景象了…… 因为即便是百年之后,即便他们在最宽阔的街上迎面相撞、四目相接,也不会有什么。 他们与世间那些频频擦肩的陌生人别无二样。 显得那整整十个月的迟疑和踌躇像个笑话。 第88章 闷雷 十个月对于凡人来说, 是一段既短又长的时日。 短在薄衣换成厚袄,这十个月也就过去了。长在这十个月的每一个夜晚,都因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