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狠狠掐了哥哥一把,张嘴就要嗷。 结果还没出声,就被一道黑布捂住了嘴。 弟弟:“?” 萧复暄道:“免了。” 弟弟:“唔唔唔?” 萧复暄:“别唔,听不懂。” 弟弟:“……” *** 鉴于天宿大人不让他们哭,但他们又真切希望自家大人早点醒过来,不看到睁眼不能安心。于是这两个童子就见天地在院里闹出各种动静。 那动静倒也不惹人烦心,反倒平添了不少热闹,同这街巷市井居然贴合得很。 于是萧复暄也不管他们,由着他们折腾。 如此又是三天。 直到这天,兄弟俩终于摁不住了。 他们趁着萧复暄难得从榻边起身,去院里给乌行雪身下灵阵挑拣新灵石的间隙,颠颠溜进屋,准备把自家大人哭醒。 但他们又怕被天宿逮个正着,便背靠着床榻,面冲着窗户,时时刻刻盯着天宿在院里的动静。 他们看见天宿身影转进了视野的死角处,互相掐了一把腰间最怕疼的肉,两眼一红,张嘴就开始嚎。 结果一嗓子刚出去,弟弟就感觉鼻前一凉——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懒懒地捂住了他的口鼻。那手苍白修长,手指松松地曲着,仿佛只是在睡梦中抬了一下,没带什么力气,随时又会滑落下去。 弟弟眼里还挂着泪泡,一低眸,大颗的水珠就掉在了那只手上。他模模糊糊看到了雪白的袖子,刚想叫一声:“天宿!大人醒了!” 然而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他就感觉面前一阵料峭冷风猛扫而过—— 上一刻还在院中挑拣灵石的人,此刻已经到了榻边。 *** 在醒来之前,乌行雪其实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都说这世间神仙无梦,他已无梦铃可摇,却又一次陷入了梦境里。 他在濒死之际,梦见自己如同三百年前一样,在分劈完神木之后,便长久地跪坐在落花台的封禁之地里。 他梦见周遭依然有山火,从冲天之势慢慢烧到透尽,最终彻底熄灭。 而他望着满目焦土,站起身,隐匿了衣袍上的血迹,然后一步一步朝山外走去。 那条山道好长,旷寂安静。 他走走停停,仿佛几百年才终于走到尽头。 但他却在尽头之前,蓦地停了步。 因为这一刻与三百年前太像了,他在梦里总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以至于他恍然觉得,只要自己再踏出去一步,就又会看到当年的场景—— 人间从飘扬的旌旗从“岁宁”变成了“清河”,山间路过的百姓会指着他大叫“邪魔”。 他甚至听到了哭声…… 就在他垂了眸光自嘲一笑的时候,有人如鹞鹰般落到山道尽头,伸手过来抓住他,嗓音低低地说道:“乌行雪,没人在害怕,也没有人在哭。” “你想醒了吗?” 乌行雪怔然抬眸,猛地抓紧了那只手。 他顺着那人的力道踏出山道,撩开崖石上低垂缠绕的枯枝藤蔓,看见了光。 *** 乌行雪就是在那一刹那睁的眼。 他在梦中就曾感觉到,自己冗长的一生在灵台消亡之时已经跟着终停了。那之后的所有都是新的,恍若凡人转生。 他的这一生起始于这一瞬。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萧复暄。 他看见萧复暄眨去眼底淡色的红,低头看过来。 良久之后,叫了他的名字:“乌行雪。” “看窗外。”萧复暄又低低说了一声。 乌行雪被他抵了一下脸侧,转眸朝左看去。 那是比坐春风还要宽大的窗棂,院里的树正在时节,落英不断,浅绯花瓣被风卷了,斜扫向窗台。燕雀绕着屋檐,有两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