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成不在家,他老婆孩子也不在家。看着黑洞洞的窗户,祝军反复敲门,但屋子里一片安静。 这下子祝军慌了神。 他开始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怨恨。 自己费尽心力的培养了几个年轻人,最后一个个都离自己而去,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 李庆华走就走了,算是和平分手,没想到陆天成竟然直接…… 后面的事儿,祝军想都不敢想。 回到家,辗转一夜无眠。 第二天祝军也没去上班,给科里打了个电话,他直奔机关幼儿园。 一早,陆天成不在,祝军则坐在爱人说的位置等陆天成。 中午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师父,您怎么在啊。”陆天成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来色厉内荏的吼叫,只是平淡闲聊一般。 “天成,坐。”祝军想了半天的时间,也冷静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台阶。 陆天成恭敬的坐下,摸出烟。 “自从庆华他们检查发现肺小结节,我就准备戒烟了。可这习惯多少年了,真是很难戒掉。”祝军淡然的说着闲话。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陆天成回答道,“这么多年,师父您不是总跟我们说该河里死,沟里死不了的么。” “嘿。”祝军笑了笑,接过陆天成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陆天成也不说话,师徒两人默默的抽着烟。 仿佛是一个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一根烟、两根烟、三根烟,两人默默的抽烟,一言不发。 但最后落在下风的还是祝军。 幼儿园里的欢声笑语像是子弹一样,击碎了他的矜持。 “天成啊,我知道你心里有坎。”祝军道,“回去吧,进修我批给你。” “谢了。”陆天成淡淡说道。 “做人做事,总是要名正言顺,堂堂正正。” “我已经很堂堂正正了。”陆天成道,“这些年,我鞍前马后的干活,从来没抱怨过,您说呢师父。可是您看看,我得到了什么。” “……” “您答应的事儿,没一件能做到。心外手术放我了么?切肺叶,放我了么?说好的心外科主任,我估计是老马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去日本留学,我得到了么? 至于以后的科主任,我想都不敢想。” “你……” “师父,您听我说。”陆天成目光平静,看着远方,“那些大饼我不要,您留着给别人画。我自己找出路,要去进修,您竟然也不干,我能受累打听一句,您心里是怎么想的么?” 祝军没想到陆天成竟然一分颜面都不留! 自己分明已经答应他了,可陆天成还要窄巷短兵相接。 面对如此直白、一点都不含蓄的问题,祝军无法回答。 他能说想陆天成留在自己身边兢兢业业的干活却不求回报? 他能说自己一个眼神,陆天成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把自己要做的事儿都打理明白? 他能说…… 都不能,一件都不能。 因为每一件事都是要有回报的,而自己只是给陆天成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大饼,口惠而实不至。 “师父,您总说医生是大后期的职业,想要速成都是旁门左道,让我们安心工作,总有学有所成的那一天,对吧。” 祝军点头。 “可您睁开眼睛看看吧。”陆天成道,“周从文已经能用胸腔镜做袖切了,周从文做百岁老人的冠脉搭桥,只切了6cm的切口,用了一个小时。” “!!!”祝军怔住。 “您那套,已经过时了,还敝帚自珍吃干抹尽连口汤都不给下面人留。”陆天成讪笑,“要是没有周从文,我或许还会忍耐,等着大后期。但现在,我不忍了。” “没有职位,没有技术,我都不敢想10年后我能做什么。还做急诊?遇到稍微难一点的手术就得请您来?” “我想进修,这事儿只需要您签个字就行。可您的字真是难求,连抬抬手,把我当个屁放掉都不行么?” “……”祝军无语。 他被陆天成的话打懵了。 不是各种牢骚、抱怨。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事儿,祝军有一万句话能驳斥陆天成。 可陆天成竟然说周从文做百岁老人的冠脉搭桥手术只切了6cm的小切口,1小时结束! 这怎么可能! “我要去进修,不想您前脚答应我,转身又给我下绊子。”陆天成坚定说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