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的良药,却不料—— 他抬起头,晃动的烛火照亮了他刚毅却阴沉的脸。 ——燕云歌。 * 春藤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 萧和忍不住拢起了手,穿过回廊时,路过的婢女躬身叫了声‘萧先生’,他点点头,问:“大人可在里头?” “在的。” 他撩起厚重的布帘而入,里头烧着无烟的银碳,房间的主人正从脸上拿下吓人的獠牙面具,他的左脸上有一道骇人的长疤,疤痕从眼角而下,没入了下颌。 比起面具,他脸上的疤实在不值一提。 萧和在他对面坐下,“都准备好了,只是大人确定要这样做?”顿了顿,他有心想解开他的心结,叹声道:“据我所知,那位小姐并不是那等肤浅的女子——” “她只是心狠。” 萧和要解释,却在看见他冷漠的一个抬眼后,想起当日燕云歌的良苦用心,不由作罢。 萧和虚咳嗽了声,想起正事,说道:“喜堂布置好了,吉时也快到了,大人何时过去?” 魏尧沉默着,许久后才问:“我母亲来了么?” 萧和颔首,“派出去的人已在回程路上,令慈的骨灰罐——”他想到了稳妥的措辞,才回道:“已经从魏国公府请出。” 魏尧缓慢地站起身,“我去更衣,容先生稍候……”他走了几步,倏地转过身,声音低沉,里头的威严不容人忽视:“先生,你我下个赌局如何?” “赌什么?” “赌除非我愿意,否则她永远逃不出这里。” 萧和哑然。 望着魏尧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这位青年半年前的一句话。 先生,我今年二十有五,该成家了。 小丫鬟提着红灯笼从廊下远远而来,还未到喜房,就见门口的婆子直摇头。 “这可怎么使得,吉时到了呀。”小丫鬟吃惊上前,手上的灯笼在寒风里摇曳,里头的烛火时晃时灭。 婆子穿着喜庆的袄子,面露愁苦道:“那位姑娘身上带着伤,她不肯换衣,咱们也不敢使强,而且她让大人先去见她,再提成亲的事,可未有拜堂,新人哪有见面的理……” “我去喊大人。”小丫鬟噔噔地就往回跑。 “欸,等会等会……”婆子急地哎呀直叫,偏唤不住她,再看身后贴着喜字的房门,察觉这喜事实在诡异。成亲之日新娘子带着伤不说,还寒着一张脸要杀人似的,再回想半年前大人突然让她们准备嫁衣的情形,这件喜事可真是里里外外地透露着古怪。 婆子闹不懂,摇摇头进了新房。 喜房内,往日吊挂官服的朝服架上,此时二端出挑,精致繁冗的嫁衣正傲气地悬空挂在那里。 那嫁衣是城里最好的两个绣娘一个用五彩线连绣牡丹,一个擅用金线翻勾祥云,紧赶慢赶费了三个来月的工夫才赶制出来的,哪想新娘子连个正眼都没瞧。 婆子见嫁衣还吊挂在那,不由急了,才上去两步,便被身旁的另个婆子扯住袖子。 那婆子嘴角动了动,无声地说,别去,新娘子刚烈的咧。 一室静寂。 燕云歌脸色苍白,双拳握起坐在梳妆台前就是不动。她冷眼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嘴边的一个滚字,几度要吐出,为着大局又必须咽下去。 后背的伤口看着骇人,实则慢慢结痂,开始刺痒。 也幸好有这伤,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倒也不敢为难她。 余眼瞧见那嫁衣刺目的红,她心中滔天愤怒无法压制——好得很,没想到昔日的这条家犬出息了,竟然敢露出犬牙狠狠咬她一口。 成亲?一个卑微的庶子也敢想娶她,她真是戏做的太过,给了他痴心妄想。 说到做戏,向来灵活的脑子忍不住算计。 华阳公主大婚,她是送嫁官先行并无不可,可是当送嫁队伍到达春藤盛京城下时,她必然要身骑高马,处在队列最前方。 魏尧有心困她在此,除了与她一算昔日旧仇,会不会有春藤其他势力掺和在内?毕竟两国联姻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其中若出了岔子—— 燕云歌分析着事态发展的得失,当即一捶桌面,恨自己失算,以为只要引出暗中的人就可高枕无忧,未想会有魏尧这出在后头等着自己。 送嫁不是小事,办得好嘉奖不小,若办不好——再联想陛下对出兵南缅如此志在必得,心中生恼。 她转过身不去瞧那群烦人的丫鬟妈子,反观起镜中的自己。 镜中女子赛雪欺霜,薄唇失色,若非眼神太过凌厉,适当柔和下来,并非不能打动人心。 思及此,她有了应对魏尧的主意。 一切静默。 燕云歌还在想,一粉色丫鬟掀帘子,匆匆喊道:“嬷嬷,大人执意要进来……”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