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衣橱,陈旧的灰尘从里头飘出来,杜洛城鼻头一皱,差点打了个喷嚏。 从一排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中,杜洛城转而向更深处探索,直到摸到那熟悉的布料触感,将手往外一扯,一件藏青色的披风从衣柜中被拿了出来。 细抚着上头厚重的毛料触感,杜洛城的心思不禁带回了八年前,那个他为自己披上这件披风的时候,是和现在一样置暗的冬季,那个时候万物沉寂,彷彿只剩两颗活跃的心在跳动着。 他难以想像八年居然可以改变这么多,他们的爱随着凛冽的寒风摇曳,最终黯淡而冷却。 紧紧抱着怀中的披风,彷彿尝试让八年前的馀温让这份爱恋再次燃烧,或多或少是有些作用的,很快他便重拾了一些过去的回忆与伴随而来的情感。 他不会忘记一九三七年的北平夜晚,他们在巷弄内意外的重逢,乃至往后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他不会忘记曹贵修在向晚的街道抱着他、说爱他,也不会忘记那对戒指上所鐫刻的意义,彼此的名字与永恆的记忆。 「曹贵修、曹贵修、曹贵修」 为什么我竟不愿相信他? 杜洛城紧抿双唇,回想起方才敲击着脑门的画面,壮年的身体上充斥着伤疤与缝线的痕跡,每一寸肌肤彷彿来自不同的地方,构成如同科学怪人般荒诞而扭曲的躯壳,他简直可以想像上头渗着血的画面,然而只是徒增他因愧疚而起的痛苦。 往后数日,他没有再见到曹贵修。 他时常在那条街上晃荡,站在桥上俯瞰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试图在其中寻找曹贵修的身影,杜洛城想过,如果再见面,他便会义无反顾地拥抱那人,并且给予他最坚定的信任与爱,可一切终是徒劳,过去了半个月,曹贵修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直到那一天。 「我搞砸了。」杜洛城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将棕色的液体与乳白的奶精混和至苦味较淡的滋味,可内心的愁绪却没办法如此简单地化开,他叹了口气,心里堵得慌。 「好新鲜,居然能够听你说这样的话。」雪之诚睁大了双眼,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杜洛城撇了他一眼,实在很想跟眼前的人说他的演技实在拙劣。 「你知道当时救你的人就是曹贵修吗?」他略带不屑地说,「你最后选择逃跑,可是他选择留在战场上。」 「嗯,我知道。」雪之诚点点头,随即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靦腆笑容,「对不起,我骗了你。」 知道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杜洛城悲慟的情绪又被叠加了一层慍怒,使得他几乎要被负面情绪吞噬,可他还是故作镇定,继续听雪之诚解释。 「曹先生一直要我保持秘密,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雪之诚啜饮了手中的咖啡,「你应该没有生气吧?」 「你想说的是『保守秘密』吗?」杜洛城下意识地纠正了他的中文错误,却发现自己无意间将这个行为作为宣洩负面情绪的管道了,他摇摇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我就不会生气。」 雪之诚放下咖啡杯,一双大眼眨了眨,随即说道:「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杜洛城再次叹了口气,换他品尝了一口混着奶精的咖啡,却被其中暗藏的苦味打得措手不及,凛起眉,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是他感觉一切都糟透了。 简单的叙旧结束,他与雪之诚站在咖啡厅门口。 「我相信曹先生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我知道他很喜欢你。」 路灯的暖黄光照在雪之诚的脸上,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却在远方大楼的光线中显得并不那么灰暗。雪之诚的脸上写满了他一贯的真诚,杜洛城不禁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 「谢谢你,雪之诚。」他静静地说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总是安静在聆听。有时候有时候我在想」 「你不能没有我?」雪之诚抢先回答,杜洛城先是一惊,再感叹雪之诚真是越来越会拿他开玩笑了。 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