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王家的王仁恭,可是连八柱国都觉得是根基浅薄的暴发户! 当来到堂前坐下,王仁恭再没有心思和刘文静多寒暄,虽然语气仍然是客气,却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唐国公奉天子命镇守北疆,北地诸郡安危,当有唐国公一份责任。今刘武周勾连突厥,大肆招揽郡中凶黠之徒,有大举南侵,吞并全郡,更南下河东,祸乱北地之意。某虽居郡守之位,但德薄力弱,难堪重任,但请唐国公遣军一支,入马邑郡中,以扼刘武周此贼凶焰。” 王仁恭肃容将这番话说完,居然还向刘文静拱了拱手,以示请托之意。 一直侍立在父亲身边的王仲通,有些屈辱的闭了闭眼睛。最后还是撑住了,只是垂下头来,不想看刘文静那副得意的模样。 刘文静脸上却没露出什么喜色,沉吟少顷道:“唐国公坐镇河东,负北疆之任,但拥兵不过三鹰扬府,竭尽家财为国瞻军,也只有二万虎贲之士。关东有事,则要往援关东。雁门残破,随时还要关切雁门局面,天下板荡,支撑不易,马邑之事,只怕唐国公有心无力啊……” 在一瞬间,刘文静就明白了王仁恭的心思。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形势比人强,虽然安定下来马邑鹰扬府动荡的军心,但这一场大败,也彻底动摇了王仁恭的信心。他必须引入唐国公的势力,来保住马邑半郡的局面,然后再寻其他办法打败刘武周——毕竟刘武周势力,还有其根本的弱点。 在击败了刘武周之后,到时候再怎样和唐国公翻脸,那就是到时候再说的事情了。现在先生存下来要紧! 而王仁恭这个必然的选择,也是刘文静喜闻乐见的事情。 刘武周麾下人马,战斗力实在超乎想象,又对唐国公方面不表善意。新招募了一位乐郎君,这个云中城下一见的少年,实在是个天生将才,锐气之盛,数十年来罕见,任何主君得之,都会如获至宝一般!偏生却为这个出身寒微之辈效力去了! 若说王仁恭行事仍然在预料之中,也在世家默认的规则中争逐。则刘武周占据马邑郡的话,则给唐国公大业,会平添太多变数。 既然王仁恭一时弱势,则唐国公就必须插手,维持住马邑郡的均势! 当初刘文静最先出使云中,就是以为刘武周是弱势一方,想代表唐国公插手其间,拖住那时在马邑郡不可一世的王仁恭。现在王仁恭的虎皮被戳破,行事方略掉过来也是一样的。 虽然已有答应之意,但刘文静话语之中,仍然在推托迟疑,无非是为唐国公争取更大的好处。 刘文静这番话语,让王仲通忍不住就抬起头来,怒视刘文静。 父亲屈尊,已经给了你这小小县令太多面子,现下居然还推三阻四,真当王家到了这等不堪的地步么? 王仁恭却并无什么怒色,静静开口:“某只要唐国公三千兵,不拘河东哪个鹰扬府都可。唐国公兵马到来,刘贼必然有所忌惮,最后除贼之事,还是王某一人任之,绝不让唐国公兵力有所耗损。” 刘文静不语,静静等待王仁恭继续说下去。三千兵马,为王仁恭撑腰,没有开价,如何行得? 王仁恭也不耐烦和刘文静这等小人物讨价还价,一下就将自己愿意给出的条件说到了底。 “三千军马粮饷,王某一人任之,不劳唐国公费心。这三千军马,半驻善阳,半驻开阳。开阳之事,尽由唐国公主持。如何?” 刘文静心下狂喜! 开阳之地,在马邑郡南,位于河东马邑雁门三郡交界之地,是马邑郡南下必经之途,并可控扼雁门郡,是不折不扣的兵家要地。现在有马邑鹰扬府二千余精锐驻扎。 晋阳军议,已经无数次讨论是不是在西进长安之前,先将开阳打下来,堵住王仁恭南下之路。 但是现在,王仁恭却将开阳自己交了出来,还让唐国公军马可以入驻善阳,保持对郡府的影响力,这种条件,已经至矣尽矣,蔑已加矣! 虽然明白在刘武周被克制之后,王仁恭必然会翻脸动手。但是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现下先将这些好处吞下去再说! 刘文静起身,朝着王仁恭肃然躬身,扬起手来,举到王仁恭面前。王仁恭也慨然起身,也举起手来,和刘文静轻轻三击掌,以为誓诺。 两人持手,哈哈大笑。 王仲通在侧,神色阴沉,却忍住一句话也不说。 只恨刘武周此贼,只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乐郎君,让父亲居然要对鲜卑贼李家低头! …… 车马纷纷,离开馆驿门前,回返郡府而去。 在亲卫簇拥下,王仁恭终于显出了一丝疲态,坐在马上,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