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杯盘狼藉酒气熏天,好像是那些武夫的邋遢营帐,与往日香气扑鼻陈设典雅的江南风光迥异。 杨广瘫坐榻上满面红光,脚下滚着几个空酒坛,龙袍上也满是酒污。 可见在宇文化及登楼之前,这位荒唐天子一直在疯狂酗酒。 加上之前与徐乐饮宴,如今的杨广已然酩酊大醉,虽然意识还清醒,但是已经不能行动。 在他身旁,则是细钿礼衣打扮的萧后。 与杨广的酒醉癫狂之态不同,萧后端坐在杨广身侧面无表情如同一尊雕塑,虽无嗔无怒然自有威仪,俨然如同朝会官员。 她这身礼服乃是皇后接受臣子朝拜所着,此时穿戴出来,再保持端然正坐形态,还是把宇文化及当作臣子看待。 望着两人的模样宇文化及也有片刻恍惚,毕竟做了杨广多年臣子期间又险些因犯律而被斩,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哪怕今日举兵反叛,天子积威仍在。 不管在心里曾经幻想过多少次如何在杨广面前挽回颜面,把对方踩在脚下,可是等到真见面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慌意乱乃至有些惶恐。 刹那间宇文化及只觉得身躯一阵发软,险些匍匐在地向杨广请罪。 不过这个念头旋起旋消,马上就被杀心与野心所取代。 帝王威仪天子气魄,在兵甲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宇文化及握紧手中直刀,胆气重又足壮,推开面前家将以及司马德勘,手执直刀来到杨广父亲面前,以刀尖对准杨广面门,脸上露出那种长安城侠少无赖凌虐弱小时常见的狞笑:“昏君!今日叫你认得阿爷!事到如今,可有什么话说!” 杨广费力地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宇文化及,随后又把眼睛微合,悠然道:“破野头,你可知罪?” “知罪?” 宇文化及看看杨广,随后仰头大笑起来:“这个时候你居然问阿爷知不知罪? 好啊,阿爷知罪!阿爷领兵谋逆,犯了灭族大罪,但是……那又如何?” 宇文化及笑声陡然停止,脸色也变得狰狞可怖:“来家父子死了!江淮骁果灭了!关中骁果反了!便是宿卫军也已经被我斩尽杀绝。 如今江都已是我的天下,你这昏君手下无一兵一卒可用,纵然阿爷犯罪,你又能奈我何? 难道如今还有人会听你的话,抓阿爷论罪? 还是有天兵天将来灭我的族? 来啊!让他们出来,让阿爷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人呢? 你倒是把人叫出来!” 平日里也是被杨广吓得狠了,一朝得势宇文化及便有些癫狂,手提直刀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以刀尖戳着案几上的残羹冷炙。 “看看!这便是皇帝过的日子,果真是快活胜过神仙。 外面的军士粮草已经接济不上,便是喝一口粗劣村酿也要求爷爷告奶奶,你这里却是美酒肴馔应有尽有。 人间享乐莫过于帝王,有这等好处,也怪不得谁都想做皇帝!你杨家两代天子,好日子过得够久了,也该轮到别人享几天福,你说是也不是? 你自己无能且专横,除了醇酒美人其他全都不管不顾,谁若是多说一句便要人头落地。 似你这等天子活到今日已是异数,还妄想让人怕你? 笑话!阿爷告诉你,你杨家的天下要改姓了!” 因为用力过猛,宇文化及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直刀乱挥乒乓有声,那些杯盘被他扫得到处都是。 他越扫越是兴奋,仿佛挥刀扫荡的不是酒具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