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什么事?” “之前我进去病房看你妈妈的检查单,其实我觉得我自己看懂了。” “但你当时说……” “我当时说我没有看懂。因为那个单子上的情况非常严重,如果按照单子来看,你妈妈此时绝对卧床不起。” “但我妈妈的身体没有那么坏——”柏今意下意识反驳。 反驳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对,看向简无绪。 简无绪说: “是的,这几天跟着你妈妈,你妈妈虽然没什么精神,但身体各方面都没有太多问题。 我之前一直没说,是觉得你妈妈应该不会这样,是觉得自己或许因为变成了鬼而判断不准。但今天你妈妈把病历和检查单的各种资料都带走了,我有点担心……所以柏老师,这件事,我觉得我应该说出来。 柏老师,我觉得你妈妈的病。 很可能是假装的。” “嗡——” 当听完了简无绪的话,柏今意的大脑一阵阵钟鸣。 好像有一口大钟,在他的大脑里,不停被敲响。 梅相真在装病?怎么可能。 梅相真生了好久的病,从他毕业了出来工作那回,就一直陆陆续续在生病。 从他毕业了出来工作那一回…… 他遵从父母意见当教师那一回…… 有那么一小段的时间,柏今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想要去找梅相真,又不想去。 他想要问明白,又意识到,自己的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了那样,有些张不开来。 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在互相角力着,一个说去,弄清楚,一个说不去,就这样。 他浑浑噩噩的,直到朱红的殿宇忽然浮现在视线中,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打车到了寺庙。 柏今意和简无绪下了车。 他在庙前站了一会,与清晨的风和雾中逐渐清醒,随后他下定决心,进入寺庙,逃避坚决不了问题,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事情就要说清楚。 大清早的,私人的庙宇里,没有人守在外头,只有厨房里传来些零碎的声音。 他看见梅相真了。 梅相真正背对着他,在殿宇中为佛像上香。 她手持着三支已经点燃的线香,深深地鞠了三躬,而后将香插入香炉。 再接着,她拿起一些纸钱,点燃了投入旁边的火盆中。 火焰倏然蹿起来,为昏暗的殿宇添了份亮色。 借着这份亮色,柏今意看清楚了,装着梅相真所有病历所有检查的纸袋,就放在梅相真面前的供桌上。 梅相真拿起了这份纸袋。 柏今意心中突然腾起轻微的希冀,也许简无绪确实因为变成鬼而看错了,也许他也想错了,没有什么装病不装病,妈妈马上就要拿着这份档案下山看病…… 也是这个时候,梅相真抬起双手,蓦然把东西前抛,她将纸袋用力投入火焰之中! 纸袋落入火焰,柏今意心中的希望变成失望;火焰如同群蛇腾起,柏今意心中的失望,又倏尔变成慌张。 可是这些情绪,都被柏今意强压下来了。他快步上前,他越过梅相真,没有去看妈妈瞬间惊恐的脸,他伸手去燃烧着的火盆,要把里头的牛皮纸袋抢出来。 那是梅相真的病历和检查! ……也是梅相真装病的证明。 “柏老师,小心!”跟在后边的简无绪叫了一声。 人的手当然不能直接探进火焰之中,情急之下,简无绪赶在柏今意面前,将烧着的牛皮纸袋从火焰中抢救出来,他用力踩着,将上面的火苗一一踩灭。 尖叫在耳旁响起来。 梅相真尖叫起来。 梅相真为什么尖叫?柏今意想。而后立刻意识到,他眼中简无绪拿纸袋的行为,在梅相真的眼中,是纸袋自己违反物理规律地从火盆中倒飞出来,看见上面的火苗一束一束被踩灭,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有个鬼——正在那里,凝望着她。 “妈妈……”柏今意转头,他说,“不要怕……” 但他的声音没有办法安抚梅相真,梅相真将他扯到身后,保护着他,而她则对着火盆的方向,对着简无绪的方向,失控说话: “是你,是你,对不对?我这几天一直能够感觉到,你在看着,你在看着……你进了我的梦里,你进了我的生活中,你还追到了这里!你追到了寺庙中,你怎么能进来的?你怎么进得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