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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子 第33节


来说:“哎,没意思,也不知道跟你们喝了点啥东西,就感觉像茶一样的液体不断划过我的喉咙,你们却倒下了一片片,老头你等着,我撒泡尿再回来收拾你!”

    张老汉嘲笑道:“嘿,大脑袋真能吹,扶着点脑袋,别再把你的细脖子摇断喽。”

    我看他走路摇摇晃晃,担心他掉茅坑里,想陪他去,冯栏却低声对我说:“给我拿点纸来,我要吐。”

    要吐了还嘴硬,我也不管他,坐回外面的流水席饭桌上吃菜。

    两三分钟后,我正要去给他送纸,便听冯栏的怒吼声:“谁他吗把灯弄灭了?看灯的人呢?孙老三你给老子滚出来!”

    冯栏不让孙老三上桌吃饭,让他跪在灵堂里看着引魂灯。

    一听灯灭,我们赶紧往里跑,就看灵堂里,摆在尸体脚下的油灯,灯芯倔强的探着头,却连个火星子都没有。

    孙老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口中嚼着的馒头还往外掉渣,含糊不清的说:“这呢这呢,我吃口饭。”

    冯栏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揪住领子往灵堂拖,骂道:“你还知道饿?你饿死老娘的时候考虑她没有?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盏灯都看不住……”

    孙老三不敢吱声,孙老二紧张兮兮的问:“冯师傅,这灯是我娘弄灭的?她啥意思?”

    灵堂里没风没响,就停了一具臭烘烘的尸体,若不是人为,只能是鬼做的。

    其实鬼和人一个德行,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冯栏让孙老三守着接引灯,是用阳气给油灯续火,防止老太太吹灯,若是发现灯火摇曳,只要喊冯栏进来掐诀念咒,护住灯火,就能不停催动黄符的力量,逼老太太上路。

    结果摊上孙老三这么个废物。

    冯栏没有回答孙老二的白痴问题,他眯着眼,深呼吸几次,把怒火压下去,想了想还不解气,又一脚把油灯踢飞在墙上,说道:“给你们老娘拿冷水擦身子,明天去庙里买串大念珠,堵住她的七窍和气门,明天下葬吧,剩下的就看她回不回魂了,回魂再说!去,给我兑点金水,我画符用!”

    画符的金水就是写毛笔字的金粉兑出的液体,说是金粉,实际是铜粉,要加胶水和白酒调和。

    发生这种事,张老汉也不回家了,带着两个儿子帮忙。

    孙家的女人带着口罩,打来阴凉的井水给老太太擦身体,冯栏也不避讳男女有别,抱臂在一旁冷眼旁观,等她们擦完了,便用毛笔沾朱砂,在老太太眉心,手心,脚心各画一道符,又用毛笔尖挑着一枚铜板,让孙家女人将老太太的嘴掰开,舌头揪出来。

    冯栏将铜板放在舌根处,希望封口钱能压住她的遗愿,不要找回来,随后又让我们将棺材板竖起来,他用大毛笔蘸着金水,在棺材上画满镇尸符,又整夜打诀念咒,天蒙蒙亮才睡下。

    为了保证顺利下葬,孙老二连夜去隔壁村请来八个抬棺金刚,我和他们睡在一间屋里,听他们讲了一晚上鬼故事,其中有个抬一家三口的事,可把我吓够呛。

    第二天清早,孙老二去附近的寺庙买来念珠,塞进老太太尸体后,又到香烛铺子买陀罗经被,将尸体包裹,麻绳蘸上金水紧紧捆住,只露出脑袋。

    吊唁的人陆续赶到,对那画满鬼画符的棺材指指点点,孙家不解释,等乐班来了,吹吹打打一番,家属跪在棺材旁干嚎一通,便用七根长钉将棺材钉死,开始出殡。

    坟地在村口南边的荒地里,出殡队伍要先绕村一圈,抬着孙老太再看一眼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虽然孙老太的丧事有些仓促,但村里人来得及时,倒也不算冷清,几十人的送葬队伍,孝子贤孙在最前面哭天喊地,中间是乐班和二十几个调配抬棺的师傅,最后则是一长串打酱油,充门面的村里人。

    就这样,一路哭声笑声哀乐声,踩着纸钱烂泥瓜子皮,乱糟糟在村里穿行。

    大白天不会出什么邪乎事,冯栏没有跟来,留在孙家补觉,只有我跟在队伍最后面,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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