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两人皆是沉默。直到要登机,孟惠予回过头想要跟孟正德告别,转身过去才注意到,他比记忆里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要老上不少。 脸上皱纹沟壑万千,鬓角也开始变白,就连一向澄澈的双眼也开始变得浑浊。岁月的刀刃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却第一次发现。 从前是李秋园扮演着父母的双重角色,现在孟正德接过这一棒。那些熟悉的叮咛换一张嘴说出来,孟惠予感觉好像在他的话语里看到了李秋园的影子。她慢步上前抱住他,好久,才等来孟正德的回抱。 “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爸爸担心。” “有事没事都常给爸爸打电话报个平安。” “少加班少熬夜,这样身体不好。” 他的黧黑又坚硬的大手轻柔地拍打在孟惠予的背上,一长串的嘱咐没个尽头。孟惠予笑了笑,声音闷闷地:“爸,你别说了,怎么跟我妈一样。” 只那么句话,两个相拥的人都笑了。 落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程述的消息止不住地往外蹦,她只随手报了个平安就黑屏。打了个车就直奔家里,洗澡,睡觉,直到夜里被程述的电话叫醒。 “怎么发消息都不回?”他的语气因为担心而产生一种愠怒感。 “怕打扰你工作。” 孟惠予的声音轻飘飘地从电话那头穿过去,在深夜里显得空旷。 程述确实是加班到现在这个点才来得及问她的状况,然而满肚子的关心被她一句话就堵回去。他有些气恼,又深知这样的状况下不该对孟惠予苛责什么。 交谈几分钟,还是在浅薄的嘘寒问暖中挂断。 孟惠予没有延长这个假期。 对李秋园的浓烈的情感好像都死在她去世的那一刻,然后一并被火化在殡仪馆。 去公司上班的时候,知情的同事都跑来安慰几句,孟惠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心情的平静无波无法满足他们施舍善意的决心,非得让她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悲伤与怀念,他们才肯善罢甘休。 孟惠予无声地配合着,这一周在公司,她都表现得相当淡定,没有因为私人情感而影响工作。 领导夸她遇事冷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工作只是她填充时间的一种方式,就像学习也曾经是她填充时间的方式。 现在的她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再也没有因为巨大的悲痛而产生失眠,反而意外地有些嗜睡,只是睡眠质量不太好,总是要做些骇人的噩梦罢了。 周末的时候本来打算去看房子,康念慈又从北京飞过来,这回没有会议,只是过来看孟惠予。 孟惠予声称自己一切都好,可样子似乎并不是这样。 程述接来康念慈,一起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前段时间帮她养起来的肉,居然在短短几天内全部消失不见了。她的脸颊有些凹陷,整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 康念慈看着痛心,强拉着孟惠予一块跟她去酒店住两天。这一场女生之间的约会,程述没有机会参与,只是承诺,周日的时候再来接她们。 在酒店的那个晚上,孟惠予和康念慈睡在了一张床上。 孟惠予其实很不喜欢住在酒店,总觉得味道很奇怪,打扫得一尘不染反而让她感到害怕。 这样死沉的纯白,好像在医院啊。她躺在康念慈的右边,浑身都不舒服。翻滚一下,又担心会惊醒身边的人。 “怎么?睡不着?”昏黄的床头灯中,康念慈睁开双眼,懒懒地问她。 “嗯,不习惯。” “没事,我也不习惯。但是,慢慢地,会习惯的。”她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挪了挪身子就贴到孟惠予身边,“你跟阿姨有好好告别吗?” 孟惠予沉默,平躺着望着天花板,沉默许久才开口:“没有。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停顿一下,偏头看了眼康念慈,毫无生气的眼中恢复波澜,对她道谢:“谢谢你找你妈妈来帮忙。” “没事,应该的。”康念慈笑了笑。 那天清早她就接到了程述的电话,那小子基本不会在这样的时间吵她睡觉,所以一看到拨号人是他,她就知道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