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边落下一片冰凉,他抬头,发现天上落雪了。 雪花将整个紫禁城笼罩成银装素裹的白玉,临近御膳房的留香阁里,沈秀绣着衣服,注意到外面在落雪,她神色涣散,凝望柳絮般的白雪。 叶玉山端着一盘子韭菜盒子入内,“娘子,韭菜盒子烙好了,快趁热尝尝。” 见沈秀怔怔地凝视着屋外,他又唤她一声,“娘子?” 沈秀低喃:“下雪了,若宁儿还在,定要嚷嚷着烫火锅饮果酒。” 叶玉山神色凝滞,目中浮起难以抑制的悲伤与痛苦,他长吐一口气,沉默下来。 良久,他说:“娘子,可要吃火锅?” 沈秀仿佛是被抽走灵魂,“吃。” 叶玉山立刻去小厨房准备做火锅。厨子们切着配菜,叶玉山熬着火锅底料,面前浮现出女儿含笑的面容。 “爹爹,雪天嘛,就是要烫火锅吃。” “宁儿,何为火锅?” “就是以炉为火,以锅为器,边烫菜边食用的一种烹调方式,很是美味,爹爹,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火锅是什么样的了。” 勺子搅动着火锅底料,叶玉山眼眶发热,不觉间,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入锅内,咕嘟沸腾的汤汁瞬间将其淹没。 端上炉火与锅底,烫菜布满桌面,叶玉山将女儿的专用碗筷取出来摆放到桌面。 沈秀看着女儿的专用碗筷,青玉镶赤金筷,金镶紫檀柄玉顶果叉,金镶松石把玛瑙羹匙,金錾花高足白玉盖碗,金錾花双喜圆寿茶碗,金带托酒杯。 器具色泽莹金,熠熠生亮,錾刻细腻,纹饰精美,碗筷精美异常。这般碗筷,寻常御厨用不起,也不敢用,除了皇上皇后以及太子,宫中只有宁儿才有资格用这样的碗筷。皇上赐了宁儿一套碗筷,宁儿不小心将碗打缺一角,之后太子殿下又送来一套一模一样的碗筷,现在摆在桌上的正是太子送殿下来的那一套。 思及太子殿下,沈秀叹息,“听说前两天太子殿下又咳血了,怕是……” 怕是命不久矣。 自宁儿去后,太子殿下便一病不起,病了将近一年时间,情况仍未有好转,现已病入膏肓,恐怕时日无多。 皇上皇后急得发间添了华发,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的病情一日一日恶化下去。 因着太子的病情,今年的元日(春节),皇宫里上上下下,未见一丝喜气,如屋外正飘落的雪花一般,凄冷冰凉。 脑海里浮过太子的面容,思及他时日无多,沈秀垂下眼帘,叹息声融进火锅的浓浓白雾里。 她往红油锅里涮下一片毛肚,“七上八下”过后,毛肚烫熟,她将毛肚放进叶宁的碗碟里,对着空荡荡的桌位,说:“宁儿,你最喜欢吃的毛肚,吃吧。” 下人突然进来,“老爷,夫人,太子殿下传见。” 沈秀和叶玉山去往东宫。 抵达太子寝宫,宫人通传之后,沈秀与叶玉山进入寝宫内。一入室内,浓重的药香扑鼻而来,地龙与炭火将室内蒸得热暖,薰炉烟雾袅袅,缭绕着镶金嵌玉的八宝屏风。 沈秀和叶玉山跪在镶金嵌玉的八宝屏风外,“参见太子殿下。” 屏风里传来细微的咳嗽声,接着沙哑虚弱的声音从屏风里传来,“进来。” 沈秀叶玉山绕过屏风,屏风后的软榻上,太子半倚软枕,面色苍白,两颊陷落,瘦得宛若骷髅穿了上了一张皮。 他气若游丝:“原想亲自去拜访,然身子实在不便,只得劳烦你们走一趟。”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定在沈秀和叶玉山脸上,“靠近些。” 待沈秀与叶玉山往前挪近几步,太子长久地凝视他们,仿佛是透过他们的脸看另一个人。 自宁儿去后,太子常驾临留香阁,后来病情愈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