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 声音透过浅白薄纱传出来,因其羞窘娇怯,似含了水雾般的闷。越来越低弱,渐趋于无。 裴策懂了她的意思,松开了手。仍走在她的身侧,隐隐护持,避免她被人流冲撞。其实暗里护卫不少,他明面姿态,更多是一种强势的宣示与阻隔。 纵使她已帷帽遮面,那些似有若无,可能窥探她身姿的视线,还是使裴策不悦。 江音晚不确定方才的话是否会触怒身侧的男人,小心地抬头,打量他的面色。纱幕朦胧,只望见线条凌厉的下颌,和抿得平直的唇线。 又惹殿下生气了。 江音晚收回了视线,慢慢垂下了头。面前的轻纱细软,随步伐飘曳浮动,她怏怏看了一会儿。余光里,身侧大氅微掀,绛纱袖摆拂过。 她忽然生出勇气,挨近半步,借着两人宽大外袍的遮掩,伸出柔荑,轻轻捏住了裴策的衣袖,小幅晃了两下。 江音晚只想示好,却不知这个动作,撒娇的意味明显,如一片轻羽,在人心头撩拨一记,勾起微痒,欲捕已逝。 裴策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清邃的眸望向她,暗潮深敛,终是化作一声轻喟——奈她不得。 鼎玉楼的掌柜提前收到了吩咐,亲自候着,见到了人,只恭敬一礼,并不言及太子身份。引着二人从专为贵客而设的楼梯上楼,无需穿过大堂。 雅间明阔,布置奢而不靡,典致内蕴。一面临街,一面临水,支摘窗半开,潺潺水波与轻曼歌谣渺渺飘来。 熏笼送暖,二人解下了轻裘大氅入座。掌柜躬身询问菜肴的式样。 裴策看向江音晚:“想吃些什么?” 江音晚从前自然是来过鼎玉楼的,且次数不少,熟悉鼎玉楼招牌菜色,却唯独偏爱这里的甜食点心。 她已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张芙蕖小脸,杏眸微抬,泪水涤过后似揉了一把星子。没有回答,而是问:“殿下想吃些什么?” 裴策轻轻笑了一下,道:“说你想吃的便可。” 她见裴策声色温和,放松些许。其实今日她胃口低迷,但毕竟苦于药膳久矣,难得来此,又不愿拂了裴策的兴致,稍报了几道菜名。 “劳烦掌柜,要一份金缕蜜丝乳、一碟西湖桂花糯米藕、一碟百香栗子糕、一道芙蓉清露什锦羹……” 便听到身边男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是打算把点心当饭吃?” 江音晚立时噤声,觑着裴策浅淡的神色,尽力牵起嘴角,露出一个乖顺的笑,谨慎道:“还是听殿下的吧。殿下想吃什么,音晚都可以的。” 裴策多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又说了一遍:“说你想吃的就好。” 江音晚的眼睛睁圆了些,视线在他面上怔了两瞬。 又要我说,我说了他又不高兴。 随后意识到他许是在戏弄自己。慢慢侧过了身,眉头轻轻拢着,樱唇抿起,不愿说了。 也不过几息的功夫,她便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又试探着转回身,去瞧裴策的面色,见他仍是那样望着自己,带一点散逸疏浅的笑。 江音晚抿了抿唇,右手又去揪他的袖摆,轻轻地,软声唤一句:“殿下……” 裴策拢住了那只柔荑,放在自己膝头。终于正了神色,不再逗她,转而向掌柜点了几道招牌特色菜。 “一份金丝鲈脍,一份灌蟹肉圆,一道松子玉肉,一碟凤尾炙,一道香芹碧涧羹……” 他面上清矜峻严,公服加身,革带束腰,凛正到了极点。搁在膝头的手,却借宽大绛纱袖摆遮挡,拢着掌心柔荑,揉捏把玩。 修长手指,顺着纤纤玉手的指缝,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细细摩挲过去,从容闲缓。 江音晚的脸颊,染上烟霞绯色,却不敢再拂逆他的意,只能僵着身子,由他施为。视线亦如烟霞飘忽,不敢去瞧侍立在侧的掌柜与几个小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