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木盯着这些app,眼睛慢慢爬上一些血丝。 当她微颤的指尖就要点开其中一个app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崔松菊。 “木木,明天我去光明路收破烂,你在老陶家门口等我,我给你送存折。我想去医院看你妈,孙淑芳不让,怕我偷偷给你们钱。你妈还不知道她自己得的是肺癌吧?孙淑芳要是跑到她病房大吵大闹,你妈吓也要吓死。所以我就不去医院了。等找到机会,我偷偷去看她。要是存折里的钱不够,我去卖器官,卖血,我怎么着也会把红静的医疗费凑齐!” “姥姥不要!”文佳木急得冷汗直冒。 崔松菊压低嗓音说道:“砸锅卖铁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我老了,背一身债无所谓。你还年轻,你不能被生活压垮。” 她躲在厨房的角落里给外孙女打电话,唯恐让孙淑芳看见。 “姥姥你真的不要!妈妈已经这样了,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文佳木哀求道:“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呢?姥姥,你不要为了妈妈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崔松菊叹息道:“我不牺牲,牺牲的就是你。我已经老了,总有死的那一天。死了不可怕,死了还要拖累你才是我和你妈最害怕的事。你别钻牛角尖,也别干傻事。我还是那句话,有多少钱治多少病,实在没办法,我们这些老家伙眼睛一闭也就完了。你好好的,我们才能放心。” 话虽说得潇洒,可崔松菊到底还是哽咽了几声。那是她的女儿啊,她怎么能不心疼? 文佳木闷闷地答应,又安慰姥姥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再看向那几个借贷app时,她已完全清醒过来,然后果断选择卸载。 重来一次,她依然会拼尽全力保护家人,却也学会了保护自己。 --- 不知不觉夜色已至,白日的暖风已带上了初秋的凉意。 文佳木离开医院,在华灯中漫无目的地游走。车流和人潮在她身边汹涌,而她低着头,敛着目,收束了听力,把自己隔绝成一座孤独的岛屿。 她还在思考筹钱的方法。 向老师求助吗?找同学借?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跑去跪,跑去磕头,跑去哭求…… 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这辈子再经历一遍? 不这样,又能怎样呢?尊严在母亲的生命面前值几个钱? 文佳木一路走一路都在思考,决然、坚定、不顾一切等情绪一一在她眼里闪现。 夜色越来越深沉,选择步行回校的文佳木竟走到了一座熟悉的大桥上。周围的环境很偏僻,没什么车从桥上经过,只有呼啸的冷风一阵接一阵地吹。 看见高高的桥栏,文佳木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抬起腿爬了上去。 站在桥栏上远眺繁星点点的夜空和奔流不息的河水时,她眼里浮现的却是叶先生的身影。她还记得他们的初次相遇。 当绝望即将把她吞没,叶先生在寂静的街头一步一步走来,向她伸出手。他英俊的脸庞几乎没有表情,眼眸却那么深邃辽阔,仿佛能包容一切。 到最后,他也的确以生命为代价,拯救了自己。 两行滚烫的泪水缓缓从文佳木潮红的眼眶里滑落。苦难正包围着她,浓烈的思念同样包围着她。 想到叶先生,许多勇气和暖意便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却又多了一些胆怯。时光倒流,她不敢去见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只因她害怕自己会再次把灾难带给对方。她知道他还活着就可以了,他现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眼泪还在滑落,心里也越发空旷。回忆很暖,人却要回归现实。文佳木略微弯腰,准备从桥栏跳回马路。她得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早起来照顾母亲。 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请问我能站在这里抽根烟吗?” 文佳木猛然回头看去。 叶淮琰从黑色大衣的内袋里取出一包香烟,又挑了一根夹在修长的指尖。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他异常英俊的脸庞,而他深邃眼眸里倒映着远处的繁星点点。 一股浓烈的木质香气被逆向而来的风吹到文佳木的鼻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