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若真有万一,也好见父亲最后一面。 送张翠离开的路上她仍哭得厉害,快到国公府偏门时若梨塞了一荷包碎银给她。 “我不能要,你日子也难,家里还有些存银,你快收回去。” 妇人流着泪推拒,看着若梨巴掌大,不见几分血色的小脸,本就酸疼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孩子从小命苦,父亲常年跟随英国公东征西讨,母亲体弱多病,又生得异常貌美,一直遭人惦记,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如今她虽入了国公府,得到庇佑,可背后的艰辛又岂是常人可以体会。 压下眼底的泪意,若梨抱住张翠布满厚茧的手,将鼓鼓囊囊的荷包按进她掌心,哑声道:“翠姐,你们一家帮过我和母亲不少,如今除了这些银钱,我也帮不上什么,你收下吧。” 时间紧迫,张翠抹了一把泪,没再推拒,她将荷包仔细塞到胸前衣襟里,然后抱了抱若梨,哽咽个不停:“好妹子,日后若要帮忙,一定要与我们姐弟说。” 站在偏门口,若梨含泪望着妇人焦灼的背影,纤细的手蜷缩成拳缓缓覆上堵得难受的心口。 她已经回不了家了,又岂能再连累他们。 - 若梨来到贡院门口时,这里已是人来人往,路边也停着不少马车。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紧锁的大门徐徐打开,许多神色疲乏,青渣遍布的考生背着包有序走出。 张广的模样在若梨脑中已有些模糊,隐约记得他皮肤偏黑,身形高壮。 不过以往他们姐弟来送腌菜腊肉的时候都是春枝去偏门拿,所以她很清楚。 若梨偶尔会透过春枝撩开的那一角帘子看向外面,将热闹与春光尽收眼底。 下一次出来却不知要等到何时。 撞进裴屿舟漆黑却仍颇有神采的眼底时,若梨小嘴微张,脑中短暂地一片雪白,捏着帕子的手也不知不觉搅在一起。 那一天后,她便决定躲着他,不要他对自己的任何好。 那都是靠谎言骗来的。 在裴屿舟收回视线向她走来前,若梨便先别过脸,垂下了浓密柔软的眼睫。 少年注意不到这些微末的变化,他朝身边的同窗潇洒摆手,看也未看他处,径直向若梨而来。 俨然是将进考场前母亲说过的,会来接他这事忘在了脑后。 “姑娘,我看见张广了!” 在裴屿舟快到马车边时,一直盯着出来的考生的春枝看向若梨,激动之余又有些焦急。 “寻着就好,你快下去吧。” 婢女突然响起的声音乱了少女眼中过分浓稠的平静,她没朝外看,只轻声回复。 得到主子应允,心中雀跃的春枝立刻打开门,跳下车向张广跑。 路过裴屿舟时只简单地朝他福身行礼算作问候,而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懒懒地弯了弯唇角,少年心道程若梨的婢女还挺会见风使舵。 走到马车边,他将肩上的包裹丢给一旁牵着快马的小厮,动作利落帅气,接的人却甚是忐忑。 单臂撑着着门框,裴屿舟倾下身子,半探进车里,低声道:“程若梨,你这香囊不错,提神醒脑,还给了我思路。” 上下抛着别在腰间的竹青色香囊,他眼里都是笑意,许是因为外面的阳光,若梨觉得他的瞳孔熠熠生辉,甚至有几分晃眼。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他笑得这般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亦或者她其实从未见过。 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有点久,若梨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借着这动作,移开了与他纠缠太久的视线。 “能帮到世子便好。” 放下手的同时,少女柔声回他,而后便继续捏膝头绣着朵朵桃花的帕子。 明明声音甜软,但语气格外平和,说得好听是客套,直接点或许又是在敷衍。 车厢内静了下来,气氛僵持。 门边的裴屿舟一动不动地盯着若梨白皙姣好的小脸,但垂着眼帘自顾自玩手帕的人毫无反应,显然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香囊不知是第几次落进掌心,唇瓣抿成一条危险直线的裴屿舟没再将它抛起。 他有种被若梨当成傻子的烦人错觉。 站直身,心情变得不畅的裴屿舟准备骑马回府,梳洗一番后和朋友一道去邻仙楼喝酒。 管她做什么,说不定还因为之前欺负她的事生气,过两天就好了。 只是他刚转过身,便见牵马的小厮将缰绳递给站在春枝身旁的男人。 他生得高大壮实,肩上背着简陋的麻布包袱,应该也是从贡院出来的考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