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说自己如何孤单寂寥,如何无人在意,说不定还会将幼年失怙的经历翻出来说,引得你怜悯同情,对他越发死心塌地……】 石红药心肠本就不硬,尽管谢汋的说辞和那黑衣女子猜的半分不差,她听了谢汋这些话鼻子免不了微微一酸。 旋即她便想起那女子的话:【你可怜他,谁来可怜你?】 谢汋见她出神,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之色,继续道:“但那个晚上偏偏你来了,在我浑身是伤,躺在床上满心死志的时候,你来了……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轻轻将手放在她手背上,既不握住也不放开,感觉她的瑟缩平息后,方才缓缓握住:“就像萧瑟晦暗的寒冬忽然看见庭前的芍药忽然开了一朵,意外又不合时宜,但却那么美,让我知道这人世原来还值得留恋……” 他顿了顿,凝望她的双眼:“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真的在乎我,不在乎我有没有用,不在乎我够不够强,只在乎我这个人。” 【接下去他一定把你说成普天之下唯一对他好的人,黑暗里的光,让你感到只有你才懂他,才能拯救他……】 【可若是他真在乎你,又怎么会借你的手杀人,让你的手沾上师父的血?你救了他,谁来救你?】 石红药发了一会儿怔,讷讷道:“我当真有那么好?” 谢汋一扫平日的佻达,郑重又严肃地点点头:“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石红药自嘲地一笑:“我生得不好看,性子也不讨人喜欢。” 谢汋诧异道:“你竟是这么看自己的?傻瓜……” 【他会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当你飘飘然时,他便会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将来。】 石红药数着更漏,静静等待着,四五声“嘀嗒”过后,果听谢汋道:“我知道不能就这样放弃,我非但要活下去,还要好好地、体面地活着,我自己苟延残喘也无妨,但我不能委屈你……” 石红药抽噎了一声:“可是为什么要害师父……” 谢汋沉沉叹息:“因为我不能冒险,若是让几位长老知道我将要变成废人,不等我修为尽费他们便会弃我如敝屣。我对不起羽鳞,但是我与他同病相怜,太明白他的感受,与其这样同病相怜,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送他去转生台,于他而言是解脱。” 【他还会说杀了崔羽鳞送他去转生台是为了他好。】 石红药噙着泪点点头。 【他看差不多已将你说服了,便会继续哄你替他办事。】 谢汋面露痛苦之色:“我实在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可是这世上对我好只有你一个。红药,你永远不会背叛我,对不对?” 【他会说他谁也不信只信你,只有你不会背叛他。】 石红药轻轻地点点头,眼泪不住地往外涌,她用双手捂着脸,泪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来。 连谢汋也微感诧异,他知道崔羽鳞收下这弟子只是为了石家这层关系,平日对这木讷驽钝的弟子也不甚上心,还明里暗里的嫌她蠢,如今他死了,这蠢物倒哭得如丧考妣,着实有趣。 他面上不显,倾身过去,摸了摸石红药的头顶:“傻孩子,别难过,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有什么罪业我一个人背。” 石红药拿出帕子拭泪,谢汋耐心等着,待她平复下来,方才道:“我已修书送往崔氏,羽鳞多半是要送去转生台的,到时候我打算派你二师兄和你同去,你一路上切记守着聚魂瓶,千万别出纰漏。” 石红药点点头:“好。” 谢汋露出赞许的笑容,又摸摸她头顶,仿佛那是一种奖赏:“真乖。” “还有一件事,我也信不过旁人,只能着你去办。”谢汋说着从枕边拿起一只玉函:“这封信,你替我带到赤地连旱城,交给一个叫蒲达钦的人。” 石红药微露惊恐之色:“赤地……”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