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他本身的。 旁人的痛苦是痛苦,那他的呢? 日复一日,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疏离未曾染,偏叫惊鸿落泥泞。 闻言,颜道为克制不住地抖动着身子,在脸上纠缠的乱发之间,一双怒瞪的眼闪着厉光。 不料出了这档子事,叫他怎能不气? 距离行刑的日子越发近了,通道间那扇布满铁钉的禁闭大门却在今日被打开了,狱卒恭恭敬敬地迎着来人。 “云督,请。” 魏玠骂得嗓子冒烟,喝了茶水才略略平复下来,犹余怒未消道:“卿安,往日里你都是个懂事的,怎地这次这般糊涂!” 云卿安才示意身边宫人全部退下,将魏玠引进内堂,替他满上茶水。 他分明记得,当时的手似是有了生命,被宛若跳动着的的滚烫沾满了。本冰凉透了,却头一次真正地有了温度。 他只是隔着牢栏心平气和地开口:“恶地荒鄙,颜阁老可还受得住?” 明知,故问。 岑衍陪同云卿安持节以谒,在前边开路时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云卿安没有动怒,不知是何意味地笑了笑。 魏玠冷笑,含怒道:“东辑事厂好大的威风,卿安现在就敢不把义父放在眼里了。” “宦党贼子……尔等奸邪献媚,败坏朝纲!”颜道为气若游丝,却依旧梗着脖子骂道,“千秋万载间,冤灵索命,大乾无你容身之地,天地无你安栖之所。你……你一身罪孽,洗不干净的。” 云卿安自狱中出来行回住所时,魏玠就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回来了。”魏玠见了他,既不冷也不热地道。 云卿安接过打阳伞,熟稔地给魏玠撑上,不疾不徐道:“方才前去诏狱,提前送颜阁老上路。” 等魏玠终于差不多撒够了火。 “卿安此举并非任意妄为,实有考量所致。”云卿安跪下,平静道,“义父可曾听闻博雅院文儒联名上书替颜道为求情一事?” 他就盼着杀一儆百,等着颜道为被斩首示众,借此好好震慑一番蠢蠢欲动的官员们,让那些个不满于他的人对他敬而远之。 “此是其一。”云卿安语重心长道,“义父可莫忘了,他们本身就出自寒门,最会顺着民意煽动民愤。况且不满我等干政的声音在民间早就存在,此番扬扬止沸,若真的闹大,来日出现迂回转机也并非全无可能。” 魏玠沉吟着没开口。 毕竟颜道为的威望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在朝堂与他相持这般久。 难得找到机会将颜道为扳倒,便绝不能再有任何让他解脱的机会。 “卿安此次动手虽是仓促了些,但也并非毫无准备。”云卿安接着解释说,“颜老自愧晚节不守,加之不堪人前受辱,故而狱中自裁谢罪。”····这显然是给颜道为的死找了个最合适的理由。只要行事妥当,那么对于要犯的狱中暴毙,便无人能问责。 “既已成定局,外边就是闹翻了天去也是徒劳,在陛下的眼中就是无用的添乱。”云卿安重重磕头,“未及时向义父禀明,一是不愿害您担忧。” “二是因着此事留有风险,若失手败露……卿安则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义父。” 云卿安的字里行间都是斟酌考量,为魏玠考虑分忧。 这让魏玠神色很难不动容。 见惯了各怀鬼胎的利益算计,在这深宫中虽不至于踽踽独行,却也是不胜严寒。 片刻的真心温情,都是奢侈。 云卿安不敢想,不敢念,却只敢言之于口。 手臂被缓缓俯下`身来的魏玠搀住,云卿安起身时不出意外地又见到了如往日一般的、待他温和的魏玠的脸。 这一步,虽是擦着峭壁而过,但他行对了。和乐之下疑窦消,责人不问喜笑去。 空无一人的屋内,云卿安默立半晌,耐心地等一个结果。魏玠此次是被糊弄过去了,可是他得确保日后毫无纰漏。 门被轻轻地推开,岑衍躬身进来,小心地在他身侧耳语道:“给魏掌印通气儿的小太监,先前被聂派人拦下了一个。他看到了不该看的,这会已经断气了,走得利落理应留不下任何把柄。” 云卿安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含笑问:“他看到什么了?” “这……”岑衍越发谨慎,紧张道,“看到了咱运人出宫。” 牢里的尸体早已不辨面目,倒不怕被发现什么端倪,至于其他的,层层关卡人手皆被打点,虽是选的可靠的,却也不排除有走漏风声的可能。 云卿安夹着绢帛蹭了蹭鼻翼,淡声开口道:“将那些经事的人都轮换一个遍,通气口留他几个倒也无妨。” 魏玠的人不好随便动,只能先徐徐图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