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顾玉汝进了屋, 去了床上躺下。 孙氏想帮她熄灯后离开,想了想,还是在床沿下坐下。 “玉汝啊。”她在琢磨说辞。 “娘,其实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天说的话,我和你爹都觉得说得有道理,咱家嫁女儿是让她去享福的, 不是让她去担惊受怕受委屈的。如今婚事也退了,他们瞧不起我们家, 我们以后离他们远些就是, 那仇现在报不了, 等以后你弟有了出息, 咱们再……” 孙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但一直都没说到重点。 她说不到重点就着急, 一急说得就更乱了。 “娘……” “娘就是想说,你也不要想太多,退亲了你跟永宁说开了也好, 但你不要想的那么多, 方才你和永宁说得那些, 连娘都吓到了,你爹、你爹怎么可能死呢?”说到最后,孙氏喃喃道。 “那娘你又怎知,如果爹的罪名没被洗清,他不会死?” 孙氏哑然失声。 顾玉汝以掌覆额,就那么躺着,缓缓道:“如果不是有人帮忙,就让黄寡妇那么死了,爹的罪名肯定就背定了。这么严重的案子,爹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就算有齐家那边帮忙,爹的名声也毁了,功名也没了,满身脏污,洗不清……” “也许真是女儿想多了,可那阵子女儿刚好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是这样的……” “……” “最后,爹被判处撸掉功名,徒刑一千。结果下来时,我们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那时我们都以为会以命抵命,功名没了就没了吧,徒一千大不了我们全家一起,我们去牢里看了爹,爹似乎也很高兴,本来愁眉不展的脸,终于见了丝笑意…… “我们打算的很好,回到了家,谁知第二天就收到爹自戕于牢中的消息。天好像一下子就那么塌了,娘你一直哭,日日夜夜的哭,到处都好乱……因为是戴罪之身,我们没有给爹办丧事,就那么草草葬了……阿奶一病不起,大伯的头发白了一半,就在这个时候,齐家那有口风说要退亲…… “当时,娘你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想了一夜,背着我去了齐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跟在你后面……” 孙氏克制不住浑身颤抖。 是为女儿讲的这些事,也是为那绝望的氛围。 她不敢想象,不敢置信,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如果这次丈夫真没洗清冤屈,也许这些事情都会发生。 然后呢? 她去看女儿,却发现女儿已经睡着了。 孙氏站起来,熄了灯,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出去了。 临到门口,发现丈夫站在门外,他好像早就站在那儿了。 夫妻二人回了屋,两人都很沉默。 一直到熄灯在床上躺下,孙氏才忍不住道:“明郎,你说汝儿说的那些事会发生吗?我怎么感觉好像真的一样。” 顾秀才猛地一下攥紧手,直到妻子痛呼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放开,又轻抚了抚她的手道:“别多想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是真是假,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还有汝儿总说有人帮了我们,我一开始以为是永宁,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呢,明郎你说这个人到底是谁?”孙氏好奇道。 问完后,她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当时丈夫在牢里怎可能知道。 “快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 “你们听说没?薄家那小子,当上捕快了。” “真的假的,他能当上捕、快?” “那还能有假?听说今早上有人见他穿了一身捕快的衣裳,你说那衣裳是随便哪个人能穿的,肯定是真的。” “可他不是个混子,怎么当上捕快的?” “那谁知道!” 一大早,顾玉汝就和孙氏出来买菜了。 孙氏叫顾玉汝一同去,也是见女儿从昨儿起就有些恹恹的,故意叫她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谁知还没走出西井巷,就听到这个爆炸的消息。 薄春山当捕快了? 别说旁人,顾玉汝也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很快她们就眼见为实了,因为薄春山竟跑到西井巷附近的早市巡逻。 那一身衣裳,海青色的底儿,交领窄袖长袍,滚红边、红腰带,头上戴着皂帽,脚蹬皂靴,腰里别着把捕快专有的佩刀。 配着他比常人要高大出不少的身材,昂扬挺拔,真是看起来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他是故意的吧? 顾玉汝心想。 . 西井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