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又无助地笑了笑,踏出殿外捡起文书,对左右属臣低声道,“去书房再论吧。” * 十五明月皑皑如霜雪,萧晏议完事,整个人已经有些虚浮。然踩着一地破碎月光回到寝殿时,竟看见叶照已经醒来,正半靠在榻上饮一盏汤药。 “醒了?”萧晏疾步上来,捏了把她面庞。 “殿下如何不掐自己!”叶照“嘶”了一声,别过脸去。 她不敢再睡下去。 她原一直在半醒半梦中,梦里甚至从萧晏口中听到关于小叶子的事。大抵是太想她了,才会有那样的梦境。 只是她这厢昏睡不复醒,并不是因为思女太甚,亦不是因为进退两难的局面。 只因为一个人的善意。 在这段时日里,陆晚意常来看她,偶尔也给自己喂药。 被她灭门的姑娘,持汤药的手依旧温软,面上还有纯净的笑。 前世今生两辈子,叶照杀人无数,却没有多少愧疚和负担,她不过是人手中棋子,不过是想绝路求生。 哪怕累萧晏枉死,她亦能勉强说服自己,是迫不得已,她还有一个孩子要照顾。 在小叶子和他之间,若只能择其一,她实在没法选他。 可是面对陆晚意,却是无地自容。 她杀再多的人,也不曾如今朝这般卑劣,明明是对方的仇人却慌称了她的恩人。 她两世累起的心防,在陆晚意给她喂药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她头一回觉得无法面对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只想逃避一睡不醒。 十余日混沌中挣扎,到底她还是撑着一股心气,择了清醒。 她低头将药饮尽,面上生出一点莫名的笑。 她从未想过作恶,回首却已是恶贯满盈,欠债累累。 活着,方有来日。 来日漫长,慢慢还吧。 而萧晏那一记砸书的声响亦让她不敢再睡去。 还未睁眼的片刻里,有侍女窃窃私语。 “这季孺人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就是,殿下如此眷顾,成日守在榻前,却也不见醒来!” “谁说不是呢,你我何曾见过,殿下躁成这样,居然连文书卷宗都砸了……” “殿下是心慌吧!” 叶照睁开眼的一瞬,便是此刻见到萧晏,心中亦觉没底。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被长剑刺伤,也不曾见他这般衣不解带。 难不成,是要借她伤重心志薄弱,昏睡中套她的话,还是她已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叶照搁下碗盏,正提气撑着,想把前后事宜再理一遍。 耳畔,萧晏的声音却已响起。 “那日,你说你姓叶,单名……是什么?”萧晏凑过身来,将她鬓边碎发别在耳后。 叶照抬眼看他,思绪急转。 如何问起这话? “告诉我。”萧晏抚上她的手,轻轻摩挲。 是了,那日昏迷前未来得及说出口。 他靠近些,捻了捻她光洁圆润的食指指腹,搁入他温热的掌心,温声道,“是哪个字?” 叶照拢在被中的另一只手,蓦然攥紧了身下被褥。 她在他眼里看见了熟悉的欲,和……罕见的情。 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只在他再三的催促声中,抬指点上他掌心纹络,划过他命理图文,一笔一划写下名字。 最后一笔止,萧晏五指拢住了她纤细手指,慢慢握住她整只手,又慢慢退出,破开她各个指缝,同她十指交缠,再握紧。 他倾身上来,揽她入怀,抚她后脑和背脊,将灼热话语喷薄在她耳际。 他说,“日月所过之处皆为照,多好的名字。” “以后,我唤你阿照,好不好?” “阿照——”他的声色和气息带着纠缠和流连,下颚抵在叶照额畔,掌腰的手愈发用力,似要将人嵌入自己血肉骨骼里,永不分离。 他抱着今生失而复得的人,想的却全是前生荒凉战场上残缺不全的躯体。 他要如何搂抱,才能抱起她? 任他如何搂抱,他都抱不起她。 “阿照……”萧晏反反复复呢喃,心绪涤荡,似陷混沌中。 意识模糊前,他哄她又求她,一如前世。 他哑声道,“阿照,你应我一声,好不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