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别哭,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到你。” 这是昌平二十八年的中秋,叶照至此一生不曾忘记。 她长睫上的珠泪颤了又颤,终于随着那两层袖面之上素手纤指的攀附回应,掉落下来。 萧晏得她五指反客为主的紧握,只稍一用力,便将人定在原处,自己挪近尺寸。 本就没有相隔多少距离,这一点靠近,便又是一副举案齐眉、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恩爱模样。 “今夜我来翠微堂,该我团圆了。”萧晏话语落下,叶照那张欺霜赛雪的脸顿时飞霞如火,不知道该往哪放。 只瞪过他,饮酒掩过。 她眼下还用不得烈酒,又喝的急了些,便又咳了起来。 “羞什么,行个夫妻之礼罢了,最是寻常!你旷我多久了!”萧晏踩到梯子就往上爬。 一刻正经要用三刻厚颜换。 他掏了帕子给她擦拭唇口一点酒渍,又给她顺着胸口。 还不忘转身吩咐宫人,“王妃饮不得酒,换副配汤的菜式上来。” 风流和温柔被拿捏得行云流水。 叶照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哪是没有。 叶照忍过被他时不时挠抚的掌心,只低眉轻蹙。她若当真厌他不安分,大可一掌拍开他。没有还手之力的,该是秦王殿下才对。 叶照脸色又红又烫,轻轻叹了口气。 萧晏余光瞥过,那只手愈加不安分,原本只是五指平躺地在她掌心抚弄,此刻竟是竖了起来,深深浅浅来回戳点。 简直疯了! 叶照美目圆瞪,又不得发作。只狠狠咬着牙,用力一握拳,扣住了他五指。 萧晏“嘶”了声,却是凤眸染光,嘴角噙笑,附耳道,“榻上可不能这般,会折的!” 这一排坐着的,依次是湘王、秦王、楚王、之后是安乐、平康两位公主。对面是其余宗亲,高台殿上是皇帝与后妃。 隔着阔阔场地,咿呀歌舞,隔案宗亲看不清晰便罢了,然同坐一排的手足,高座的帝后妃嫔自是个个看得真切。 秦王殿下对秦王妃,已非盛宠,乃是爱重。 何婕妤道,“皇后,秦王可当真体贴,瞧瞧蜜里调油的小两口。” 皇后抱着小叶子,笑了笑,冲着贤妃道,“便长乐一个,岂不孤单,催着他们些,开枝散叶才是真的。” 贤妃点点头,“就是阿照身子还不稳妥,待她养养。” 李昭容接过话头,“贤妃姐姐,今个湘王殿下也愿意出来走动了,您啊说不定又有一喜了。” 贤妃爱怜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随他吧。” 皇后笑道,“怎能随他?到底是天家儿郎,且该承起宗庙之责。你们啊,各家有合适女郎,且留意着。” “陛下,您说呢?” 这厢后妃窃窃私聊,一侧的萧明温正同将将请上来的霍亭安推杯换盏,相聊正欢。 霍亭安,历经两朝的将门之子,年少封狼居胥的统边将军。 曾是前朝赵氏王朝最后的寄托,后来成了大邺开国的功勋。 只是这样一位出将入相的能臣,自发妻子亡故,便离朝出洛阳,久居长安祖宅已有十数载。 虽说洛阳距长安不过百里之地,但当真十数年来,霍亭安从未踏入洛阳城。反倒是身为帝王的萧明温去探望过两回。 朝中无人不知,君臣二人年少相交。当年亦是霍亭安慧眼识人,将尚是布衣之身的萧明温引荐给自己父亲,引荐至彼时的天家皇室。 故而秦楚二王相争之际,原也有不少人盼着霍侯回来。 两位亲王实力悬殊不大,若是得霍侯支持,储君之位便是十拿九稳。为此,支持楚王的徐林墨这些年里没少前往长安探望过他。 徐霍两家,尚是姻亲,虽说徐家长女离世多年,但留存的两股血脉,霍小侯爷,襄宁郡主尚在人世。如此,两家纵是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但是,霍亭安始终不曾回朝。 甚至直言储君人选,能者居之,争而无用,多来只是枉留鲜血罢了。 天子自有眼线耳闻,故而这些年除了年少情意,更是愈发敬重。 而这厢霍亭安回朝,亦是萧明温再三请之。 实乃二月里,霍亭安意外遇刺,伤势甚重,加之到底上了年纪,终是感慨今朝不知明日事。遂应了萧明温和儿子的话,回洛阳养老,且离亲人近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