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翠巧在一边等着,自己向前一步,对着那老人双手交叠,微微鞠躬:“小子见过孙师。” 隐士名叫孙澈,是近几日游历到此的道士,元容前去拜访,和他说了半天话,对方连眼皮都不掀一下。 孙澈早年以一双肉足走遍大江南北,留下了一本《五谷经》,里头记录了不少他见到的,千奇百怪的作物和耕种方式,如今年纪大了,越发像是个神仙一样行踪不定。 李安然能在这里见到他,也算是一种奇缘了。 她也不认生,自己就在孙澈的面前盘腿坐下,开始聊起了这些日子自己拜读《五谷经》的感想,孙澈闭着眼睛,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 直到李安然说到:“敢问先生,若要使天下人保持最为基本的温饱,需要能产出多少谷子的稻穗,多少麦种的麦苗?” 孙澈像是终于被这人烦的睡不着了,用苍老嘶哑的声音反问了一句:“公子以为,要使天下人无饥馑,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安然故意道:“是良种。” 孙澈摇头。 于是李安然又故意回答道:“是耕种方法。” 孙澈叹气:“小子无礼,明知故错。” 李安然正坐:“是田地。” 孙澈道:“百姓没有田地耕种,又要交付农税,层层盘剥,一年秋收所剩无几,如何能不饥馑。” “如今豪寺林立,宛如世家,租地给佃农,僧人不耕不种,也不交付税收,收租居然比朝廷赋税还要高,积蓄财富又多。实乃以僧佛之面,行祸害之事。” 李安然正坐,将手放在膝盖上:“难道可以效法武帝吗?” 孙澈的两只眼睛终于都睁开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最终道:“不可效。武帝行径酷烈,过犹不及。” “更何况,殿下终有一日会老去,死去,而僧佛之法却能万世永传。难道殿下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吗?” 李安然摇头:“人活不过百岁,死后万事皆消,孤只在乎现在眼下能看到,能抓到,能做到的事情。至于身后名,我如果在乎,就不会是现在的我。” 孙澈便不再言语了。 “殿下早已有自己的决断了,又何必再来问老朽呢?”他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便下了逐客令,“我一把老朽骸骨,就让我在这山中伴着松风、雨露,归于寂静吧。” 李安然站了起来,对着似乎陷入安眠的孙澈拜了拜,转身下山去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有声音从山巅传来,如松风回旋,林谷传响。 ——宽阔旷荡,波涛澎湃。 翠巧皱眉,把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剑上:“殿下?” “无妨。是送别的啸声。”李安然按住了她,又对着望山崖拜了一拜,“此处一别,不复相见。” “小王受教。” ——京师的车队,即将要到达雍州了。 第11章 “法、法师莫怪,我没那个意思。…… 随着天气回暖,京师前来接李安然回京的车队还在雍州关隘上,雍州宁王府府中的桃花却是一夕之间像是被暖融的春风吹开了一般,熙熙而至。 荣枯手持漳州狼毫,盘腿坐在蒲团上默写贝叶经文,时不时停下来闭上眼睛思忖一下如何落笔,他本就是坐在桃树下,阳春三月桃花含羞,风一吹,便有花瓣落在边上的端砚上,浅浅墨池应声泛起一阵涟漪。 正当他润完笔,想默写下一行经文的时候,却听到边上传来一声轻呼。 僧人抬起头来,看见坐在对面案后的李安然一手持着花枝,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怎么了?”他下意识温声问了一句。 “花枝太粗,修剪时没注意,被剪子夹了。”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