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感情。 华阳宫的主池和赐浴池是连在一起的,大臣们以“和圣上用同一个池子的温泉水”为荣,甚至还给这种用别人用剩下的洗澡水洗澡的行为,起了个“沾龙光”的雅称。 若是哪一年没有被赐浴,没沾着“龙光”,那可是要被同僚拿出来嘲笑一整年的。 毕竟,圣上用剩下的洗澡水,怎么能叫洗澡水呢? 而别苑主池和赐浴池之间的构造,为了省下黄铜管的材料,也采用了和华阳池一样的建造方法。 所以李安然打算让荣枯先泡一会,等到他洗了,自己稍后再入水,便让宫人注意着若是荣枯泡完了,就来回禀。 她坐在主池边上,伸手撩了撩水面上氤氲的雾气,拨弄了两下水面上的花瓣。 花瓣在水中泡的时间久了,浸出些许芳香来,顺着活水水流往赐浴池去。 荣枯不懂大周赐浴的规矩,以为赐浴池离开主池如此之远,视线上又有阻隔,心中自然也就没有多少芥蒂,伺候的黄门带着他来到赐浴池边上,尖细的嗓音道:“殿下请法师先沐浴。”他也就从善而行。 因为李安然吩咐过荣枯不用黄门伺候更衣入浴,负责伺候赐浴的黄门也就低着头退了出去:“大殿下说了,法师若有什么吩咐,尽可以呼唤奴婢。” 荣枯双手合十,轻轻谢过。 而后,便脱去僧袍,整个人浸入了水中——这一口泉水温度适中,稍稍泡一会便觉得浑身通泰,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终究还是多年苦修遗留下来的习惯占了上风,让荣枯没有贪图享受,再继续在池子里多泡一会,只是当他刚刚想起身的时候,却看到有两三片花瓣起起伏伏从浴池另一头飘来。 他本就是好奇心旺盛之人,便在求知欲作祟之下,问了外头伺候着的黄门:“这位施主,请问这花瓣从何处飘来?” 那小黄门听他这么问,便笑道:“法师不知道,这是从上头主池飘来的,赐浴池是皇家的恩典,水都是从温泉先引入主池,随后再随着那黄铜管流入赐浴池的。” 荣枯:…… 这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却有些难以消化,只觉得那黄门的声音嗡嗡作响,在耳边萦绕不绝,以至于他一时间没办法分清楚到底哪句才是真的。 他记得……李安然,似乎此刻就在主池。 下一刻,那伺候的小黄门却听见“哗啦”一声响,只见荣枯从水里出来,就像是水底有蛇撵他一般,身子也不擦干,直扯过挂在衣架上的僧袍就往身上套,也不管是不是穿好了,趿拉着僧鞋便往外跑。 小黄门:????? 嗨,你们出家人真是难懂,赐浴可是一等一的荣光事,你怎么到像是见了鬼一般。 服侍李安然的宫人见荣枯通红着一张脸从赐浴池里出来,只当他是泡多了血气上涌,也不当一回事,便往主池回报李安然:“法师已经好了。” 李安然等了许久才听到这句回复,心里想着可算是轮到她了,便在宫人的伺候下宽衣解带,徐徐浸入水中,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这落星池的温泉水,果然很舒服。 人一泡进去,那温泉水便紧裹身子,像是有一双手往腰后托,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飘飘然。 法师居然只泡了那么一会便不泡了,实在是可惜。 不过,至少没让她等太久,也是法师的贴心之处了。 李安然昂起头来,看着天窗上那特地为了赏月而开出来的一方天窗,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蹬着水转过身去,趴在浴池边上闭上了眼睛。 因为天气渐热,她泡澡温泉里,鼻尖上也沁出一层汗来,于是也不多待用绢把湿漉漉的头发包了,换上一身夏装往寝殿去。 荣枯被安排在别苑客房,没有挨着李安然的寝殿,而是尽量选了远一点的位置。 只是李安然看着这朗朗明月,又刚刚泡过澡睡不着,便带着两个伺候的宫人往客房的方向去。 却见荣枯又坐在廊子上,身边点着一炉香,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掐着佛珠念念有词。 只是耳朵尖上的红晕未褪,李安然也当他是和自己一样,大夏天的泡温泉,热着了。 “明月郎朗,这样的好月亮,法师却坐在外面念经,一眼也不看天上蟾宫,倒是让我不知道该说法师风雅还是木讷了。”李安然笑着跨进院子。 却见荣枯掐佛珠的手一抖,脸上的绯色更甚,下一瞬,却见他转身站起来,逃也似的冲进房间,“啪”得一声,将李安然关在了门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