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都能当自己女儿的李安然叫“阿娘”——怎么想想都觉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现在的世子是他的次子,原名叫做哲努,改了李姓之后,他就取了个名字叫做李惠。 顺义公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原来的名字李安然不记得了,只记得比自己略小两岁,是个明眸皓齿,飞扬骄傲的少女——如今,也该二十有四了。 李安然也知道顺义公这般恭谨,为的其实是有生之年能回到自己的故国西凉去。 偏偏……无论是李安然还是李昌,都不会允许他回到西凉去的,他若是要回去,那也只能用棺材装着他的骸骨回去。 回鹘旧部联合西凉旧部叛乱,即使他人不在西洲,这些人也是打着他的旗号拉起的旧部队伍。 倒是这个世子哲努,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李安然的面前过,这唯一一次送拜帖,却是为了拜见荣枯,这就很有意思了。 李安然思忖了片刻,决定将这个拜帖拿去给荣枯,让他决断自己要不要见见这个哲努。 当她来到别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荣枯坐在廊上,双手垂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冥想,她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叫他,却见他睁开眼,一双浅灰褐色的眼睛清澈无尘。 先落入宁王眼中的是他眸子中的笑意,而后才是浅浅上翘的唇角。 “殿下。” 李安然把捏着拜帖的手藏在身后,挑眉:“打扰法师冥想了?” 荣枯摇头:“小僧只是在等薜荔籽晒干的时候,顺便默念一下经文罢了。” 李安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在廊子边上铺了一床旧苇席,上头一边放着的是从墙上摘下来的薜荔,已经剖开,挖出里面的籽来,就等着晒干。 另外一边则铺着一些刚摘下来的茉莉花。 他边上还放着一盘子凉糕,上头点着一模嫣红,乍一看和观音眉心吉祥痣一般。 再看荣枯客房墙上那些藤萝上结着的薜荔果,矮的已经基本给摘没了。 李安然:…… “法师……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她摇着手里的拜帖向荣枯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了,“有东西要给法师。” 荣枯的目光从李安然垂在身前的鬓发一路滑落到她捏着拜帖的手上,过了一会才伸手接过:“殿下为何不梳发髻?” 李安然道:“大夏天的又不外出,梳髻烦死了,专就好披头散发做野人状。” “自然是随主人便。”荣枯一手捏着拜帖,另一只手单掌行礼。 而后,便打开拜帖看了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这便是小僧客居宁王府的不便之处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还是摇了摇头道:“但是小僧也不便往顺义公府去。” 李安然听他这么说,反而来了精神:“为什么?” 荣枯噎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我于哲努施主的姐姐有些龃龉,最是不好见她的。” 李安然垂眸,思考了好久才从记忆的深处挖出了那么一个袅娜窈窕,明目皓齿的身影来——当年她匆匆一瞥,对西凉王室那些男女没有太深的印象。 “既然法师不好去,那也可以让李惠来。”就是见面尴尬了点,别的没啥。 只不过…… 一听到荣枯说“自己同顺义公的女儿有不便相见”之处,就让李安然非常好奇了,她知道出于礼貌自己不该问,但是偏偏荣枯开了口,她心里就跟小猫挠似的一阵阵发痒,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有个颇为孩子气的小动作,一旦有什么事抓心挠肺得想知道,这手指就闲不住地一圈一圈卷自己没有梳起来的发梢。 荣枯原本都合上拜帖了,转头却看见李安然的纤纤玉指不停搅弄着自己的鬓发,那鬓发微卷,和蛇一样妖娆的缠着她的食指,一片丝润柔滑的模样。 荣枯:…… 他道:“殿下若是想问什么,便问吧。” 李安然:“你让我问的哦。” 荣枯:“……自然。”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