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夹了一筷子金黄剔透的梅子酱放在烤獐子肉片上,两边裹起来,用碟子递到李安然跟前来:“阿姊尝尝?” 李安然笑着看他献殷勤,伸手接过了碟子,不慎碰到了栾雀的手指。 对方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忍:“阿姊的手好冰。” 她身边有虎皮垫着,又裹着厚厚的狐皮袍子,边上还点着暖身的热碳炉,可是手指还是冰凉。 李安然夹起那块獐子肉,送到嘴里嚼了嚼:“恰到火候,你自己也尝尝。” 栾雀挨过来,伸手抓住李安然的手——他是男子,体温本就比女子高,又是从外头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一双手比碳炉还热一些。 他将李安然的手包在掌心揉搓着:“还冷么?” 李安然木着脸,伸出另一只没被他拽着的手,往他额头弹了一记:“几岁了?” 栾雀“哎呦”一声,放开李安然的手,转而揉起额头,没一会便搓出了一片红痕。 “这么殷勤,说吧,是谁那吃了闭门羹,来寻我安慰?”李安然伸出手,手持长筷,自己去了一片樟子肉烤起来。 栾雀垂眸,两个手指捏着裤子不停地搓:“二姐姐生我气呢。” “於菟生气不是理所当然么?”李安然笑道,“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求阿耶放过二弟,你二姐姐心疼死我了,恨你不是被刺杀的那一个,浑身一点伤没受,还‘忆昔年兄弟情深’。” 说到这,她顿了顿,凑近些小声道:“你没跟你二姐姐把我卖了吧?” 栾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阿姊既然嘱咐过弟弟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弟弟就绝不会再告诉第三人的,哪怕是二姐姐也……” 说到这,他自己先恍然大悟得张开嘴:“阿姊,你这是算准了二姐姐会生气,才让我去给父皇进谏?” 李安然只是挑眉喝酒,不看栾雀。 后者道:“既然大姊姊你想要给阿耶一个台阶下,为什么不自己上书劝谏,非要我出这个头呢?还害得二姐姐生我的气,连宏儿和观音赐都不让我见一见,抱一抱了。我刚给观音赐打得小金镯子也没能送出去。” 李安然看着他这幅嘟嘟囔囔碎碎念的样子,便抬起手来。 栾雀一看,以为她又要弹自己,连忙抬起两只手死死捂住额头,李安然却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自己不能出面,那就必须有人帮你把这锅背下来,阿耶需要台阶下,可是放过了二弟,二妹又要生气,你阿耶不想惹你二姐姐不高兴,我也不想,那不就得你来了么?” 栾雀:…… 他捂着额头,两个腮帮子气鼓鼓。 “但是人心是软的,这个愿意以一己之身,打破僵局,去碰所有人都不愿意碰的那一块地方,为君分忧的人,一定会得到皇帝的偏好和垂怜,这事情不适合臣子去做,唯有最亲近的宗族人去做,才能压住悠悠众口。” 这是君王的用人之术,是君王和臣子之间的相互揣摩,互惠博弈。 栾雀放下手,垂眸道:“我知道,但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让二姐姐不生我的气了。” “你二姐姐是个聪明人,你让她生两天气,她自己会回过味来的。到时候再给观音赐送一套漂亮的小金镯子、小长命锁,她自己也就好了。”李安然道。 栾雀道:“我这些天,跟着舅舅学习朝中事,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只是还有些不懂的地方,阿姐可有什么嘱咐我的地方?” “多读读史书,尤其是王朝末年的史书,那是最开阔眼界的。”李安然喝了一口酒,随后叹了口气,“二弟的事情结束了,阿耶才有心思开始召见西域的使臣,不然啊,他心里桓着事,到底是提不起精神来的。” 不要看皇帝如此城府老道,年纪大了反而开始随意起来,大约是到了快知天命的年纪,也就更加容易在一些事情上由着性子来了。 李琰做了这么多事,李安然派系的武将已经完全容不下他,被废为庶人自然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角逐皇位的机会,早已经失去了威胁力,那么让他活下来用来换皇帝的赞赏,又有何不可呢? 栾雀的耳朵动了动,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李安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继续烤他的獐子肉。 “长姐府上的炙肉调理得好,改天我再送两只野味过来。”他吃着肉,扯开了话题。 长姐对西域的事情上心,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