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吗,你别生气。 别生气。 袁木想,自己好像真没怎么生过气。 他擅长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与秩序,永远游离在易感情绪之外,坚持与绝对数量的人保持绝对的心理距离。 活在人群里,难免要付出异常多,才能求到人群外的清净。 可为什么 数学老师忍他们许久,点了袁木的名。 他是她的课代表,却带头扰乱课堂纪律。 老师叫他的名字,他就站起来。 老师说站起来会遮到后面同学的视野,他就收好书笔走去后门。 王成星课后来找他道歉。 袁木看他牙齿抵舌头,上下嘴皮一碰,唇边咧起弧度,一个对不起成型。 他接着说,钢笔我周一就会给你,我会尽量找到完全相同的,你不要生气。 袁木不知道王成星是不是没有过领地被侵犯、心爱物被摧毁的经历,否则怎么会左右言之全是生气两个字。 明明是难过更多。 其次是困惑。 他笑,笑出清脆的声音:没关系,不是很重要。 王成星也如释重负地随袁木一起笑。 奇怪,说出对不起之后,每个人理所当然的,对别人口中的没关系深信不疑。 袁木扬起嘴角,又笑一遍。 下午第四节 课是自习时间,班主任来教室巡视一圈后,把袁木带走了。 不出所料,是数学老师马不停蹄向他告了状。 以此为引子,李学道单方面展开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 你这双眼睛有股聪明劲儿,专注到学习上来,相信我,老师给你打包票,你以后不得了。 李学道第无数次以这句话作结,使劲看了看袁木,自顾自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家吃饭。 袁木朝他深深鞠一躬,道谢,走出办公室,背在身后紧扣的手指松开,卑恭认真的表情懈下来。 其实他不聪明,也天生学不会一心一意。 学习是得分的工具,也是无聊生活的消遣物。 比不得别人百分百的热爱与努力,所以能在中上游的门槛边儿徘徊袁木已经十分满足。 方琼更是如此想。 她并不指望袁木飞龙入天,常常挂嘴边的是你千万别走太远,要留在我们身边。 由此更衬得李学道的期翼莫名其妙。 高一入学开始,李学道便热衷于找袁木进行深度的心理访谈,而袁木在访谈结束时鞠的每一个躬都是一次抱歉。 不得了到底是何种不得了。 袁木不好奇。 乌云铺成,天空掉雨了。 教室早就空无一人,袁木站去讲台环顾一圈。 结论是劳动委员忘给他留任务了。 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同学,当天须参与值日,这是高二分班后定的规矩然而只有一个人记得的规矩,并不叫做规矩。 李学道从门口路过,见他没走,问:小伙子带伞没?跟我上车送你一程。 袁木说一句不用了,又说一句谢谢老师,飞速抓上书包和伞最后说一句老师再见。 袁木溜出学校后挑了一条平日不怎么走的偏僻路,比大路近得多。 雨越下越大,他难顾及衣裤不被打湿,只能想办法加快速度回家。 路过湖边,湖旁有大片绿地。 除草工戴着原本用来防阳的宽檐帽,推着机器,冒雨进行收尾工作。 青草的尸体散发清香,在雨中若隐若现。 人的嗅觉因雨故障,好像鼻子患上近视。 这场味道被袁木带着拐进一条长巷,走至中段才散尽。 若没有烟味掺合,它们大概可以停留更久。 墙边站着一排青年,四五个,挤在细窄的檐下避雨。 他们叼着烟说说笑笑,用猩红的烟头互指额头,大声互骂操 你妈的,然后打作一团。 袁木将伞檐前倾,目不斜视地走过。 然后伞的边缘被拽住,他听见有人说:把伞借给我们用用。 如果是他那把蓝色格子伞,给也就给了。 可这是袁茶的,他不想欠她任何。 袁木将伞扯回来,拇指搭上按钮,哗的一声,长伞收拢。 一瞬间,他全身湿透。 雨打在身上是疼的,像钉子从天上扔下来,浑圆的那一头命中你,皮肉下的骨头也跟着颤两颤。 水淌在脸上,源源不断,有窒息感。 什么意思哦?自己不用,收起来,就可以不给我们了? 他们没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