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奶奶说了,果子青不能吃,爹你要挑好哦。” 燕大鹏:“哎!” 他看着簸箕中那发青的银杏果,暗地里松了口气。 燕阳喜转过身去灶间忙活开了。 燕大鹏看着孩子瘦瘦小小的身子,眼中又涌起了艰难的抗争,里头有着不舍以及悲伤。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自己伤残的那条腿和手臂上,目光又定了定。 燕大鹏捏起簸箕中一颗发青的银杏果,慢慢的在掌心中收拢,越握越紧。 是他对不起孩子。 可是,他这样的人活着,只会拖累孩子…… 那边,燕阳喜垫着张小板凳站在灶边,拿着水瓢小心的将滚烫的热水装进藤壶,待顺顺当当的做完这事后,他偷偷的松了口气,跳下板凳,抱着藤壶将它搁在灶间的地上。 又拿了个大瓮将剩下的水装来,招呼道。 “爹,我给你晾了一碗,你一会儿喝哦。” 燕大鹏将眼底的泪意憋了回去,“哎。” 那边,燕阳喜又开始忙活开了,他准备煮点清粥,一边淘米一边和他爹唠嗑道。 “爹,今儿大胖跟我说了,咱们城外有一片的草地里,那儿的蛐蛐特别的凶猛,我今晚不在家哦,我要和大胖一起去捉蛐蛐。” 燕大鹏心不在焉,“抓什么蛐蛐,这个时候夜里这般凉,哪里还有什么蛐蛐,那是大胖骗你的。” 燕阳喜倔强,“不会,大胖才不会骗我。” “我们俩可要好了。” 燕大鹏:“是吗?” 燕阳喜上去摇了摇他爹的胳膊,难得的小孩模样。 “爹,让我去吧,去吧。” 燕大鹏本来想说不,他的视线扫过簸箕里青色的果实,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把沙土似的,又难受又堵得慌。 半晌,他才道,“成吧,晚上穿件厚的,不然带件爹的袄子,夜里外头凉。” 燕阳喜嘿嘿笑了一下。 燕大鹏看着孩子雀跃的神情,又是伤怀又是不舍,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抓蛐蛐干嘛,这时候的蛐蛐都老了,也不威猛了。” 燕阳喜的视线扫过他爹受伤的腿,随即撇开,故作轻松道。 “抓了玩啊,我们小伙伴在斗蛐蛐呢,可好玩了。” 燕大鹏沉默的点了点头。 曾经,他也这样爱玩爱闹,身手灵活又能说会道,出手也大方。 闲了就和一众闲散的汉子一起斗蛐蛐喝酒猜拳,缺钱了再扒个富户豪强,那银两便能够他吃喝好长一段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瘦弱的儿子身上。 就连这个孩子,以前也多是他老子娘在照顾,反倒是他出事了,老子娘没了,这孩子年纪小小的,照顾他颇多。 燕大鹏心里内疚,却不忘开口道。 “玩是可以,但不可沾赌。”他自嘲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语重心长道。 “瞧爹,这就是不走正路的下场,我现在就跟废物一样,就是那臭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人人瞧了我都厌烦。” 说着,他自己心底也有了伤怀。 就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 燕阳喜一下便扑到他爹身上,“爹,爹,不是的,我最喜欢爹了。” 燕大鹏摸了摸儿子细嫩的发顶,叹了口气。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来,爹跟你一起去看看,是不是锅煮糊了。” …… 暮色渐起,天畔挂上一轮斜阳,燕阳喜给自己装了一竹筒的水,又帮他爹将藤壶拎到屋里,洗簌的水也打好后,这才和他爹挥别。 “爹,我去了哦,明儿城门开了我就回来。” “您别担心,大胖他们也有去呢。” 燕大鹏挥手,“去吧。” 直到燕阳喜的身影消失了,他的视线还落在木门上许久许久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