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摆和披帛都整理好后,她又捋了捋佩玉,随后莲步轻移,径直朝着前面那株老槐树走去。 徐晏握着那碟子橘瓣,就那么僵在那,指尖紧紧扣着边缘,指节泛白。 待看着顾令颜同身旁人说笑着,往月洞门的方向而去了,他才将碟子收了回来,摆在面前的案几上。 凝了片刻后,徐晏拿起一个橘瓣,缓缓送入口中。 味道很甜,汁水很充足,是他一向喜欢的甜。 可却又味同嚼蜡。 不知过了多久,徐晏才将那一小碟里的橘瓣吃完,直至最后,却觉这橘子不是甜的,分明充满了苦涩。 豫章郡公府离顾家不远不近,甫一上车,顾令颜便阖上了眼。 然而还没等她睡着,甚至车马尚未开始行驶,车窗便被人给轻轻扣响。 顾令颜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抬手掀开车帘的一角,斜眼朝外瞥了过去。只这么轻飘飘一眼,她那点子睡意霎时间便无影无踪。 “殿下这是做什么?”顾令颜坐直了身子,拧着眉头看向车窗外那人,指尖轻轻扣着窗沿。 徐晏骑在马上,是俯着身子看她的,容色淡然无波,只道:“天色有些晚了,宫门已经落钥,我怕是回不去东宫了。” 顾令颜不太明白他说这话是何意,只懵懵的点了点头:“哦。” 那双鹿眸就这么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被夜间的星子映了进去,当中像盛着一汪湖泊。让人只消瞥一眼,便几乎要沉溺于其中。 徐晏喉头滚动了番,压低了声音:“我回不去了。” 顾令颜仍是那么抬首看着,半趴在窗沿上,原本梳的好好的垂髫分肖髻散乱了些许。有几绺发丝垂在鬓边,遮住了她的红珊瑚耳坠子。 “嗯?”顾令颜缓缓眨了下眼睛,蹙着眉头说,“那该如何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太子回不去东宫,同她有何干系,竟还要跑到她这儿来,专门敲窗说一遍。 可就算是说了,她也没法子让宫门大半夜的给他打开。 徐晏单手握着缰绳,勾唇笑了一下:“我回不了东宫,今晚没地方住。只是有些东西要去问师傅,恰好与你同路。” ----- 朱贵妃手里翻着书卷,一旁的九连枝灯点满了烛火,微微摇曳着。 灯火晃动了一下,比先前略黯淡了些。朱贵妃将书卷放下,召婢女过来剪灯花,随后问道:“三郎呢,可回来呢?” 锦宁给她添了盏茶,温声回道:“没呢,奴婢刚让人去问过了,今日下了雨,当时在豫章郡公府上杯困了会。如今宫门已落钥,却不好派人去问了。” “算了。”朱贵妃揉了揉眉心,轻声说,“这么大个人了,总能找着地方住的,不必管他了。” 锦宁掩唇一笑:“娘子明明是担心殿下的,却总是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来。” 朱贵妃瞪她一眼,拿指尖抵了抵锦宁的额头:“就你会说!一天少说两句话,能把你怎么样?” 锦宁急忙捂着额头,通呼了一声:“娘子惯会欺负我。”待先前剪灯花的那宫女下去后,她低声说,“婢子今日带着人洒扫库房,看那副十二树花钗的色泽不如从前了,娘子可要拿去找匠人重新……” “不必。”朱贵妃淡声说,“扔了吧,看着心烦,还有那套祎衣也扔了。”正待继续说话时,殿外忽而便响起了阵脚步声。 一身着绯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款款步入,其蓄着短须,身形高大,器宇轩昂,只是腰腹间难免有着发福的痕迹。至殿中铺就的绛色地衣上站定后,他微微笑了一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圣人!”朱贵妃急忙命人收起画卷,起身提着裙摆下来迎,“怎么这么晚了过来?” 徐遂伸手将她搀扶住,温声说:“刚批阅完奏章,便想着过来你这看看,哪想到你竟还没睡。” “我记得石美人的宫室,离此处也不算远。”朱贵妃勾出一个浅笑来,眸中笑意盈盈。 石美人是近来宫里的新宠,是一个世家送上来的旁支表姑娘,这几个月颇受皇帝偏宠。 徐遂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这是醋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