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养女。 冬至和元日宫中都要有大宴,百官朝觐皇帝,外命妇朝觐太后、皇后。 如今宫中并无太后和皇后,故而到了这个时候外命妇也无需进宫来,后宫里并不热闹。 武陵盈盈笑道:“今日不是冬至么,就想着进宫来陪母亲说说话,三郎呢,已经去前朝了?”她从来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总觉得贵妃今日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不对劲在哪儿。 朱贵妃略点了点头,让武陵跟她一块入了内。 “我今日做了栗子糕,还有多的,你可要用?”朱贵妃随口问着。 武陵有些惊喜,急忙应道:“自然是要的。”她轻叹道,“自从嫁人以后,已经有许多年没用过母亲做的糕点了。” 一行人相携着进了清思殿,锦宁带着人从外面进来,手中捧着一张琴,用琴囊包得好好生生的,她行了个礼后说:“娘子,琴取回来了。” 朱贵妃让武陵先自己带着孩子在殿里玩,她想去静室待一会。 武陵并无什么意外,每次到了冬至的时候,朱贵妃都会去静室待上不少的时间,从她有记忆以来便是如此了。 她是用过朝食才进宫的,但小孩子嘴馋,看到糕点后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了。她便一边喂着孩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事。 静室内放着的都是朱贵妃的爱物,她从不轻易让人碰,即便是洒扫的婢女,也都是精心挑选过后的。 一面墙上悬挂着二十来张琴,全都是蕉叶式,以百年生的老杉木所制,琴轸上垂坠的流苏都没有任何差别。她让锦宁将刚才拿回来的那张琴挂在最末尾后,方才让人都退了出去。 她在屋中走了一圈,视线一一扫过那二十张琴,神色间带了些怅惘。数年前也是这样的冬至夜,他死在了高越原。 朱贵妃还记得他离京前,曾带着自己去了家西市新开的琴馆,带她订了张琴,说等他从河西回来的时候,琴差不多就能斫好了。可直到他殒命的消息传来,那张琴也未曾制好。 她一直记着他说的话,他从河西回来的时候,琴就斫好了。 于是她每年都让人去琴馆斫一张琴,全都是用百年生的老杉木,斫一张蕉叶式的琴。琴一直没斫好,她就当他一直还在河西没回来。 “阿维,今夜之后,我就能解脱了。”朱贵妃轻喃了一声,毫无征兆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掩入了衣襟中。 今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能解脱了。 在静室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她手上抱着一叠厚厚的经文,转交给了侍从:“拿去宝兴寺供奉着吧。” “母亲又是给父亲供奉经文祈福么?”武陵看着侍从将那叠经文抱走,忍不住笑问了句。 朱贵妃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间带着些许的疲惫。 武陵瞧出她心情有些低落,便主动道:“我陪母亲出去走走吧?” 将孩子都留在清思殿由宫女照看后,俩人带了几个宫侍往外走去。冬日的风如刮骨尖刀,一阵穿堂风将脸颊吹得生疼。 俩人去了宫中最高处清晖阁,登楼前,武陵问她:“母亲,你可喜欢父亲?”她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在她眼里,若是喜欢,岂能揉的下沙子? 她作为父亲未成亲前就有的庶长女,母亲不仅愿意养她,还将她照顾得很好。似乎不止是她,母亲曾经对父亲的每一个孩子都算不错。 平心而论,武陵自己驸马也有庶子,但她对驸马的庶子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即便是进宫也从不会带着他们。 难道是喜欢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才会爱屋及乌?武陵胡思乱想着,一时间也每个头绪。 朱贵妃偏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或许喜欢过。”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那个年纪的人,对婚姻具是充满了无数憧憬和想象。 皇帝生得俊美,地位尊贵,又是未来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她也曾试着去喜欢过的。 俩人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候,美好到现在想起来,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武陵心头跳了一下,总觉得自己今日不大舒服,胸口闷得慌,又说不出来是什么缘故。或许、喜欢过。 不确定究竟有没有喜欢,而且还是喜欢过,已经是过去。 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清晖阁最上一层。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