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多谢贵妃告知。”为首的那个太医拱手行了一礼,打开箱子翻找止血的药品。 皇帝难以置信地望着朱贵妃,无法想象这些话会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她什么时候学会和那逆子一样颠倒黑白了? 若说对越王和晋王的气,那肯定是有的,毕竟他可待这两个儿子不薄,结果竟然双双做出逼宫篡位的事儿。 但再怎么有气,俩人都已经死了,还是被另一个儿子给杀的。 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以他这些日子对那小孽障的态度,换做从前他怎么可能一样不发的忍他折辱,甚至还温声细语的劝他,那是少说也得刺他几句让他不舒服的。 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心里门儿清,他之所以姿态如此低,就是在做足一个孝子的姿态,好让朝臣和天下人瞧见。 无论什么事他都能扯到老大和老四头上,张口闭口劝他不要因此动怒,可不就是在给那俩死人扣帽子,顺带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底下人信不信不重要,反正他样子是做足了的。 徐遂险些都快被气笑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儿子竟然还懂了这一招,甚至用到了他身上。 太医已经来了好几个,她再待在这也是占地方,横竖她来的目的和事也都差不多了,朱贵妃很贴心的替皇帝掖了掖被角后,施施然离去。 在侍女的搀扶下,朱贵妃缓步出了紫宸殿,侍从本来要请她上肩舆,却被她给拒绝了,道自己想走走,许多日子没出去,身子有些不松快。 她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老东西都不能就这么死了,他再怎么说三郎没把他当父亲,现在恨不得不认这个儿子,但他说到底他现在还是皇帝。 他要是死了,三郎要给他守孝还是次要的,朝局倘若不稳才是要出大乱子,说不定要有藩王或节度使给太子扣个弑父的帽子,借机起事。 “你们再拨些人手到紫宸殿,好生照料着圣人,他如今身子骨不好,又心绪不稳,身边可不能离了人。”朱贵妃想着他刚才寻短见,虽知道肯定只是一时冲动,醒过神后定会后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还是让人一直看着他好。 老东西从前将太子打压得太狠,以至于太子对朝政的把控并不算十分稳固,他年轻时也算得上励精图治,还是剩了些威望在的,只要他活着就能震慑一二。 自古以来逼宫夺位的不少,但弑父就是给旁人留了把柄,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她儿子现在没事就跑去看那老东西,还给那老东西亲喂汤药,不就是在做姿态给众人看,让人知道他的孝心么? “再有,将那些什么匕首金簪,锋利的物什一律都先藏起来。等到圣人情绪稳定下来了,再让他沾。”先前也是她没想到,老东西竟然还有这气性,着实令她意外。 宫侍垂首应了声是,随后急忙领着人往紫宸殿收拾布置,力求将事情赶紧做好来。 这样纷乱的档口,最能体现一个人的能力,若是能因此让贵妃瞧上眼,不知是件多好的事。 朱贵妃一路慢腾腾晃回了清思殿,自从吴昭仪被她给用来杀鸡儆猴之后,宫里的妃嫔再也不敢闹腾什么,但这段日子的宫务却半点都没减少。她后来实在看得头疼,便叫小宫女念给她听。 “娘子喝口茶,缓一缓吧。”锦宁端着盏龙眼茶入内,轻轻搁在了案几上。 龙眼茶的香气飘散出来,颇有些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朱贵妃深吸了口气,轻轻抿了几口,吩咐道:“这样冷的天气,你去命人给那些滞留宫中的朝臣们,煮上一碗羊杂汤送过去,再配上几块酥黄独。” 徐晏到底是个男子,虽然没在吃穿用度上短缺过一众大臣,且一个个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还特意派人安抚过,但一些细节上的事到底是想不到的,也容易将这些小事给忽略掉。 但有些小事上,虽不至于真能收买人心,却能让人不自觉的靠拢过来。 顿了片刻,朱贵妃又吩咐道:“以太子的名义去送。”她是贵妃不是皇后,做这种事容易落人口舌。 若说是太子送的,反倒还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反正她也就这一个孩子,他好了她才能好,横竖都不吃亏。 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宫女脆声应了一句,风风火火的转头下去准备,朱贵妃则是揉了揉眉心,颇感困倦。 “累了一天了,娘子歇一会吧?我去带人给娘子铺床?”锦宁适时的劝着,看着朱贵妃眼下的青黑,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朱贵妃缓缓点了点头,笑道:“好,待会用晚膳之前,你叫我起来用。”这么多年下来,她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其实现在纵然累,但她心里却觉得轻松,是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