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通往最南端的曲江池和芙蓉园。 驾!常淑朝马腹狠狠甩出一鞭。 马儿吃疼,再次提了速度,没头没脑的冲向迎面而来的风,吹散常淑脸上滚烫的眼泪。 胡说!胡说! 什么叫不指望!凭什么不指望! 慕轻尘!你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懂! 疾风如网,将她的话音全擒了去,抛向半空,又渐次散去,就像一去不复返的过往。 马儿似是感受她的悲伤,慢慢的、慢慢的缓下速度。 风势小了许多,常淑冰凉的身子回了几分暖意,她把脸埋进胳膊里,放任喉间无法抑制的呜咽。 嘴里还是那句不指望了不指望了。 从前她逃避的、不愿面对的东西都趁她失神之际,挨个钻出来,在耳畔放肆的笑。 全天下的耶主谁想当那劳什子的驸马?是享了荣华还是享了富贵?这些东西慕国公府压根不稀罕。哎,可怜慕国公哟,大女儿早早夭折,儿子体弱多病,也就一侍婢所生的慕轻尘能搬上台面。别说,真真是天资聪颖,十六岁破格入太学院了,了不得呀。本指望她为慕家光耀门楣呢,怎奈入了长公主的眼,成了驸马。 大华的驸马不得参政,她再如何努力也只能是从九品的校正,赐封十九学士又如何?深得华帝宠爱又如何?不过是虚衔 即便功勋赫赫也不过是穆宁长公主的一条狗!没错,当驸马的都是公主的一条狗,若公主高兴,招到跟前逗一逗,若公主不高兴一脚踹开便是,还不能有半句怨言! 怎么会没怨言,不敢说罢了,慕轻尘早年多受国子监祭酒的喜爱呀,又有慕国公府撑腰,仕途合该一片坦荡,凭她的谋略和才智,当相国是迟早的事。 你说的慕轻尘能不晓得?人家不爱江山爱美人呗,为了情情i爱爱放弃前途实在不值当。你看看她,隔三差五才去弘文馆应卯,说是校正却从没修出过一本籍册,哎,恐是自暴自弃吧 这些闲言碎语,慕轻尘听到过吗?常淑总这样问自己。 一天到晚混迹外廷内廷怎会没听过,藏在心里不说罢了。 那她也是这样想的吗?具体的答案常淑不愿去琢磨,相比之下,她更愿意自欺欺人。 她清楚的记得,去年大礼射,父皇在离宫设宴,慕轻尘喝醉了酒,在回十六王宅的马车上,枕着她的腿说常淑,我总在付出,而你从没珍惜过我。 听得她心如刀割。 平日亲昵的喊她淑儿,醉后却只叫她常淑,心下该是有多失望呀? 所以才越来越喜欢找她吵架吧。话说得不顺了吵。书房的诗卷染了墨点吵。听母妃念叨了也吵。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总能被无限放大,激烈的争执后爱意便一点点消减,怨念却在胸中滋生,气恨难平。 常淑揉揉眼眶,自嘲地勾勾唇角,想起方才对慕轻尘的质问本宫哪不好了? 哈哈哈笑响回荡。 居然还有脸问这话? 明明哪都不好。 以前慕轻尘多洒脱的一个人啊,若不是慕家上下的期许压在身上,估计早浪迹江湖、快意恩仇去了。而后又为了她和弟弟常笙,日日与那阴谋诡谲纠缠不清,惹来二皇子痛下杀手 而她呢,连慕轻尘想要个孩子这等小小的心愿都不愿意满足。 想弥补时,慕轻尘已经不指望了不指望了 所以才终于写下那封休书吧。 马儿的速度愈发缓慢,但仍在一步步向前,路过延兴门时遇上从城外回来的向子屹。 向子屹诧异地眨眨眼,喊了声长公主殿下。 常淑好似没听见,未做任何停顿,依旧慢悠悠的骑在马背上,神情没落。 向子屹呼吸一滞,勒紧缰绳追上去。他不敢追得太急,与之隔了好长一段距离,楞楞的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一时间心下苍凉如秋水。 常淑停下马儿的脚步,顿了顿才回眸淡淡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莫要跟着本宫。 你在哭吗? 不关你事。 向子屹不禁黯然,在看到常淑空洞的眼眸后,又忍不住道可是慕轻尘惹你伤心了? 与你无关。 向子屹拽缰绳的手颤了几许,自说自话道六年前你在平康坊的鸾凤楼提剑追着她刺,事后也这般伤心,偷偷上了这夹道,跑去曲江池畔哭了一宿,叫你父皇好找。 这事他记忆犹新,恍然如昨日。因为到那时他才发现常淑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慕轻尘,在慕轻尘面前,她放下了一国公主的骄傲,嬉笑怒骂全凭慕轻尘一人操纵。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