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蹲下去帮琬盈捡铅笔,发现她的铅笔都是一小节一小节的,像是捡别人用过的。” “她的膝盖一直在流血,我把她带到办公室帮她擦药,问她同学们欺负她多久了。她说不记得了。” “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她说他们警告她,如果敢告诉老师,就把她推到河里淹死。” “我真是心疼,又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她轻轻地说,爸爸不管我。” “我问她,那妈妈呢?她说,妈妈也不管。” “那是我第一天去琬盈的家里,本来是想着找她的父母谈谈。可到了那个家里,我才发现,琬盈的日子比我想象中更苦。” “她在那个家里就像个小奴婢,回到家,她放下书包就去厨房做饭,做完饭又去门口洗衣裳,全家人的衣服垒得高高的,就等着她放学回来洗。” “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周礼,一个叫周仪,她爸没什么文化,这俩名字特意花钱请别人取的。” “我当时看着小姑娘在厨房忙进忙出,只觉得心酸,跟她爸爸说,想帮她改个名字。女孩子叫那样一个名字,实在很可怜。” “她爸根本不管琬盈,就说随便。于是我特意跟学校请了个假,抽了个周一带着琬盈去了趟镇上的派出所。”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琬盈笑,小姑娘连笑都是那样腼腆害羞,但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她后来给我写了一封信,下课的时候悄悄地塞给我。她在信上写,陈老师,你像我的妈妈一样,我很喜欢你,希望你永远健康平安。” 那是周琬盈第一次写她的新名字,她在信纸的落款一笔一划地写下:琬盈。 在名字后面画了一张小小的笑脸。 陈惠云说到这里,忽然流下了眼泪,说:“可我能为琬盈做的实在太少,我能为她改一个名字,却不能改变她的命运。” “她在家里常常挨打,饭做得不好吃要挨打,衣服洗得不干净也要挨打,她爸在外面务工,回家心情不好也要踹她两脚。” “冬天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到了夏天穿短袖短裤的时候,就能看到她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常年没个好的时候。” “问她疼不疼,也摇头说不疼。” “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她到学校来上课,上着上着耳朵忽然流血。我当时吓坏了,赶紧带她到县城的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出来,才发现她有轻微的脑震荡。” “后来回到学校,我问一个跟她做邻居的同学,我才知道,她在家里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她爸爸一瓶要送给别人的酒。她爸爸一巴掌扇在她的脑袋上,把她扇晕过去。当时要不是邻居拦着,她爸几乎要把她打死。” “到了三年级下,她妈妈又生了一个男孩。家里缺人干活,她奶奶和她爸就不准她再上学了。” “原本她也是没有机会上学的,那时候村里普及义务教育,琬盈才得到机会去学校。她妈妈生下弟弟,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被剥夺了。她爸和她奶奶要她在家里带弟弟,她那个时候九岁多,不到十岁,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背上就背着个小男孩。” “我和校长到她家里,想给她父母做工作。她妈妈那时候又怀孕了,嫌我们碍事儿,骂我们多管闲事儿。她爸是个混子,我们多去了两次,后来再去,她爸就拿棍子打我们。” “琬盈刚开始还悄悄跟我说,想回学校上学。后来我被她爸推到地上,手臂骨折了,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来,我再上门,她就悄悄跟我说,陈老师,你以后别来了,我不想上学了。” “她悄悄塞给我一颗糖果,那糖果不知藏了多久,被她捂得热热的,塞到我手心里,已经化软了。” “她朝我笑,说,陈老师,我会永远记得你。” 陈惠云一边回忆一边抹泪,“在那种地方,学校能给到的帮助其实很有限。后来我常去看琬盈,给她带一些书本,勉励她即使不去学校也要尽量地学习。每次去看她,她都背着小弟弟。见到我的时候,她总会笑,温温柔柔的,跟我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