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是不会来这里的。 辛婵回到芦汀院时,远远地便在小石桥的那头望见一抹袅娜的身影,她穿着织金黛蓝锦缎裁作的襦裙,水色的上衣被毛色银白的狐皮披风裹在里头,露出一层白一层浅青的衣襟。 携满灯火的院子里,枝桠间的冰凌在此间暖色的光线里仍然闪烁着凛冽的光,而她撑着一把纸伞,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辛婵从未见过她。 当她提着灯笼走上小石桥,站在雪地里的那女子便已适时回眸。 无边的灯火勾勒出绵延的线,女子明艳漂亮的面容显露出来,乌发整齐地梳成了发髻,一颗颗珠子坠成的流苏摇晃着,在她脸上多添了几道清泠剔透的光影。 当她的目光,落在小石桥上的辛婵身上。 像是不经意的一瞥,可那双眼眸里,却分明有细微的波澜,一如被风吹皱的湖面。 辛婵心里莫名有些怪异,她垂下眼帘,提着灯笼下了桥,默默走过那女子身旁时,却见沅霜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走来。 她先是瞧了一眼辛婵,走过她身旁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便走到那陌生女子身前,福了福身,“简夫人久等,小姐在琼楼等着你量体裁衣。” 她原是那位传闻中,织锦绣工奇绝的馥玉楼的掌柜。 明娇小姐等这位简夫人替她裁衣,已等了好些年,到如今才终于得偿所愿。 可当辛婵随着沅霜与那位简夫人上了琼楼,方才走进门,便听那珠帘后传来予明娇懒懒的声音:“简夫人来了?今日我有些身体不适,我的婢女辛婵与我身形相似,便让她替我量了罢。” 辛婵听闻此言,便惊愕抬首。 予明娇虽是富贵窝里长大,被城主金尊玉贵地娇养着,但这多年来她都尤爱羸弱扶风之姿,每日所用膳食少之又少,故而她这话说来也并不假。 沅霜不疑有他,心里想着今日小姐才发了一通脾气,必是不想折腾了,于是她便伸手去推了推辛婵,“去罢。” 辛婵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眼见着那位简夫人慢条斯理地解下披风,她的目光停在简夫人白皙纤细的手指,那鲜红的丹蔻颜色比她平日里照管的那株殒冬花还要艳丽灼人。 “小姑娘,过来罢。”辛婵忽然见她扬眉含笑,手指朝她勾了勾。 她的嗓音莫名有些低哑,颓靡温柔。 辛婵抿起唇,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却是有些局促。 “抬手。”简夫人手里拿着软尺,抬眼瞥她。 辛婵只好抬起手来。 当简夫人靠近时,门外的灯火光芒都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后,辛婵忽然嗅到了她身上清冽微甘的味道,好似冰雪融化后夹杂着花草味道的冷冽气息。 辛婵的眼睛眨了又眨,视线不由地落在简夫人的胸口,两层衣襟下,她脖颈的肌肤冷白细腻。 也是此刻,辛婵发觉她忽然又靠近了一些,一双手捏着软尺,绕过她的腋下,却莫名小心地不去触碰她分毫。 如此近的距离,令辛婵顿时浑身僵硬,她眨了眨眼睛,连呼吸都凝滞了。 大约是瞥见她稍稍憋红的脸颊,简夫人的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浅薄的笑意,到底还是不动声色地收了手,垂眼道,“尺寸已经量好了,十日后明娇小姐便命人来取衣裳罢。” “有劳简夫人。”珠帘内传来予明娇的声音,“辛婵,送简夫人出去。” “是。”辛婵低声道。 辛婵将简夫人送至城主府门时,便将手里的灯笼递了出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