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着神,医院隔壁古建筑的报时撞钟声响了。 谢清呈心里装着很多事,酒又喝多了,思绪也有些迟缓,最初还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但在钟声撞了第八下的时候,他怔了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立刻抬腕低头,在看清表面上的指针时,脸色微微一变。 九点整了…… 在和王政委沟通的过程中,谢清呈把手机调成静音,现在终于能看了,他赫然发现早已经过了与贺予约定的时间。 贺予已经来过很多电话,微信消息也有十多条,最后一条是在大约半小时前。 谢清呈暗骂一声,自己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立刻叫了辆车,而后迅速回拨贺予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车来了,电话还没打通。 谢清呈侧身进了后座,砰地把门关上。 师傅问:“先生去哪儿?” “沪州大剧院。”谢清呈扶着微醉的,有些疼痛的头,“请尽快。” 沪州很大,从美育到剧院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司机一路风驰电掣,抵达时还是快十点整了。 大剧院外冷冷清清,弄臣的话剧演出已经结束,剧院外的氛围灯都已经熄灭了,只有苍冷的照明灯还亮着光。 天下着雨,谢清呈上车前问酒店前台要了把伞,雨滴空空然敲击在伞面上,他左右寻着人,一遍一遍打着那个没有打通的电话。 没有回应。 谢清呈就给他发语音。 “贺予,你在哪里?” “听到了给我回个消息。” 绕了好一圈,谢清呈才在剧院北门的大喷泉池外找到了那个孤零零的背影。 贺予抱着膝盖,坐在台阶边。 雨一直在下,他被淋得湿漉漉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 谢清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不是滋味,他快步撑着伞来到贺予身边,伞从少年身后打了过去。 “贺予。” 少年怔了一下。 然后慢慢抬起头来。 谢清呈吓了一跳——贺予的杏眸中拉着血丝,嘴唇也有血迹,虽然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但谢清呈不用细看都知道,他连手腕上都是新出现的伤痕。 见了男人,贺予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明光,而后又化为寂暗。 他又把脸埋下去,把胳膊交叠藏在掌心之下。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脸偏到一边,水珠顺着额发淌落。 “音乐会已经结束了,都没人了。” “……” 贺予很平静,平静地近乎破碎:“你走吧。” 谢清呈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并非是不想安慰贺予,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只宽慰过病人,几乎没有宽慰过暗恋自己的人。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贺予没吭声。 谢清呈抬手触上他的前额,刚感受到那种烫热,手就被贺予打开了。 “别碰我了,你理我干什么,你找陈慢去。” “我找陈慢是因为——” 谢清呈说了一半,忽然停下了。 他微微皱起眉:“你怎么知道我去过美育?” “……” 在仔细一看,喷泉池的台阶边是一台已经被摔烂的手机。 …… 难怪贺予接不到他的电话。 谢清呈冷静了一会儿,抬眼望他:“你定位我的地址了?” 贺予一开始没回应,偏着略显苍白的脸,没有打算承认,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像是坚持不住了,那勉强粘在身上的外壳开始分崩离析,他隐忍着,先是嘴唇轻轻地颤抖,到了后来,即使是咬着嘴唇,他也无法让自己的情绪得到控制。 少年的眼眸从凶狠到泛红,从泛红到湿润,再到最后,泪盈于睫,终于委屈地倏然滑下一滴泪来,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谢清呈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贺予的忽然落泪给弄懵了。 “你……” “现在你不用管我了,有另一个rn-13受害者了,他比我更像你,比我更听话,比我更懂得嘘寒问暖,我再也不是唯一能懂你的人了。” 谢清呈一时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那么撑着伞看着他。 贺予是很伤心的,伤心里又带着些凶狠。 “但是谢清呈,你如果有事,非得和他在一起,非得在医院照顾他,你给我提前打个电话,不可以吗?你知道我就这么一直等着……我一直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