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侧过脸, 朝着这片婆娑枝影底下望来, 窗边一侧的帘子胡乱摇曳, 马车内那小姑娘的一张脸半遮半掩。 风声呼号, 杂声混乱。 只是这么视线一碰,两双眼睛无声红透。 荣王嘴唇微动,没有一点儿声音,但商绒却能分辨得出,他在唤“绒绒”。 眼泪禁不住掉下来,商绒哽咽,声音很轻: “父王……” 她膝上放着那夜荣王交给折竹的木匣子。 荣王朝她摇了摇头。 “王爷,不如……”秋泓注意到远处那驾停在树下的马车。 “神碧还在。” 荣王压低了声音,雪粒压得他眼帘沉重,他失神般地盯着那马车里的小姑娘,握着拐杖的手收紧了力道,他闭了闭眼,转过身掀帘入了马车。 荣王妃并不知商绒还在世,若她知道,只怕是说什么也要将女儿留在身边的。 “有什么可看的?” 荣王妃看他那副不良于行的样子,到底还是伸手扶了他来坐下。 他们夫妻之间,比之以往,似乎多添了几分温情。 “是啊,”荣王靠坐在窗畔,他垂下眼,“没什么可看的。” 荣王府前的几架马车陆陆续续离开,那片树荫底下,姜缨回头瞧了一眼帘子,随即拉拽缰绳驾车往另一端去。 辘辘声中,商绒捧着匣子泪湿满眼。 “梦石赦免了你父王,还准许他去京郊行宫休养,你放心,他身上的疽症自有名医替他医治。” 折竹从她袖间抽出来她的帕子替她擦拭起脸颊。 “他没有不喜欢我。” 商绒握着他的手腕,仰面望他:“他一直记着我,是不是?” “是。” 折竹捧着她的脸。 商绒泪意更重,想往他怀里钻,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但折竹洞悉她的犹豫,他干脆扔开帕子,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来,下颌抵在她的发顶。 马车驶向城门,两人早已等在那里。 除了敬阳侯府世子赵絮英,另一人商绒虽从未见过,但在看见他的那张脸时,商绒便知道他是谁。 再也不会有人,能有他这般与薛淡霜相似的眉眼。 他立在那里,神情平静地凝视着在窗边露出半张脸的她。 “新朝初定,陛下政务繁忙不能相送,”赵絮英面上含笑,走上前来,“故而命我与浓玉代劳。” 他说着,将一个四层木盒交给姜缨,又对商绒与折竹道:“这些都是陛下要给你们的东西,还有这封信。” 商绒看着赵絮英递来的信件,她伸手接过。 “知敏哥哥,谢谢。” 商绒轻声道。 赵絮英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始终等在不远处并不靠近的薛浓玉,又回过头来对她道:“浓玉今日能来,证明在他心中,他已承认淡霜乃至薛家满门的死,并非是你的错。” “所以公主,你也放下吧,如此,淡霜在天有灵,也会为你而高兴的。” 飞雪若絮,满城纷纷。 马车疾驰出城,驶向茫茫雪野。 商绒打开了四层食盒,里面有糖醋鱼,鲜虾烩,两碗鸡汤饭,几碟糕饼。 鸡汤饭商绒只吃过一回。 在桃溪村,梦石在于娘子那里赊了一只鸡,为了抓那只鸡他弄得衣袍上满是鸡毛。 他说,他妻子在时,很喜欢他的鸡汤饭。 商绒取出来洒金红笺,上面却只有寥寥一句——“望自珍重。” 信封里剩下的,都是厚厚一沓的田产地契与银票。 “折竹。” 寒风不断从窗外灌入,商绒怔怔地看了会儿手中的信笺,侧过脸望向因伤重而清减许多的少年:“梦石叔叔,要永远留在那里了。” 曾经那么自在的人,再也不得自由了。 积雪堆砌朱墙碧瓦,身着明黄龙袍的梦石立在城楼之上,重檐之外还有重檐,从这里并不能看到玉京城门,满目皆是一片斑驳的白。 “陛下惦记他们,又为何不去送行?” 祁玉松立在他身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