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俱都换了新衣从这家绣庄出来。 刘妈妈怀揣着三十五两银,又挎着店家倒搭的包袱皮,真是满载而出。 她换了衣裳,重又梳了头,再不是此前狼狈模样。至此,也终于能真真拿出她大家豪奴的气派,昂首挺胸走上街来。 这时夕阳也终于完全从天际降下,建州城的灯火都开始次第点燃,两人不再耽搁,很快就近寻了一家客栈。 在客栈里,刘妈妈比在绣庄时又要大方许多。 她直接要了一间叫价五百文钱一晚的上房,又给了店伙计十个大钱做跑腿费,让他送两碗面到她们房里。 一等上房都在客栈二楼上,刘妈妈不愿面对大堂里混杂的人流与目光,直叫江琬与她一同先快速上楼回房。 江琬第一次住古代的客栈,体验还行。 主要是她们艰辛了大半天,这会儿是真的都很累了。 能有个落脚地,够叫人缓口气都挺好了,其它需求自然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当然,饿肚子这个,不能忍。 客栈的面来得很快,刘妈妈到门口接了碗进来,对江琬说:“小娘子,今晚将就些。咱们饿了大半日,此时简单吃些易克化的,方能不伤脾胃。” 她是当真考虑得细,江琬便越来越觉得,刘妈妈,真是宝藏刘妈妈啊。 两人坐在客栈陌生的桌椅前,相对着吃完了面。 刘妈妈叫江琬先在房里休息,她自己去送了碗。又忙忙碌碌地叫了热水,好一番折腾。 她还要服侍江琬擦身,这个江琬是真的敬谢不敏了。 好在江琬坚持拒绝,刘妈妈也不勉强。 最后等两人都收拾好,夜色已渐渐开始深沉。 上房里只有一张床,刘妈妈叫江琬先躺到床里侧,她则侧坐床头,而后,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 半日惊险,此刻回味,真又如大梦一场。 刘妈妈叹笑道:“小娘子,奴是当真不曾想到,此生竟还能经历这些。” 她指的,既有落崖不死,也有奇遇徐翁与秦郎,还有此时此刻,她竟心甘情愿地照料着,原先实则并不放在眼中的一个小娘子,甚至还对她有敬有爱之事。 怎能想到,福林寺上一回香,命运竟能发生如此巨大转折呢? 哦,她们甚至都还没能成功在福林寺上到香。 又为什么明明很累了,刘妈妈还不睡,却与江琬说起了看似无用的“闲话”? 江琬心思十分灵透,这时立刻道:“刘妈妈,我的亲生父母亲,其实都并不在意我是吗?” 她没有接刘妈妈的话,却突兀这般一问。 刘妈妈静默了片刻,有些苦笑:“都瞒不过小娘子。” 江琬道:“倘若重视,接我上京之事,不拘是谁,家里人总该亲来一个的。” 刘妈妈便讪讪:“主君有公务脱不开身,夫人需得照料一大家子,老夫人年事已高,大郎君……且要参加明年春闱,课业紧。二郎君还小,奴,奴……” 她说不下去了。 江琬笑了笑:“我与妈妈也算是共历生死,便不虚言。我疑心,此番马车失控,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刘妈妈腮边微动,“小娘子,这……是否多想?” 江琬道:“不,便是有人想杀我。同时,也不介意杀你!” 说话间,她又从床上半坐起,侧头直视刘妈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