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宁堂中。 江元芷就站在老夫人身旁,她没有就坐,只是怯怯地依偎着老夫人,满面凄惶。 清平伯转过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养女。 在真相未露,他还当这位是亲女的时候,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曾为这个女儿感到过骄傲。 毕竟正如老夫人所言,元娘的确十分出众。 但由于他公务繁忙,老夫人又不乐意他插手家中小娘子的教养,以至于他对这个女儿虽有亲近之心,却最终相处极少,感情上,当然也就难免有些生疏了。 以前,清平伯还为此有些抱愧。 可如今,对比起江琬,清平伯再看江元芷,却不由得添上了几分主观的不喜。 诚然,当年抱错之事怪不得江元芷,那时她也不过是个婴孩,又能左右什么? 可这也改变不了,她是这场阴差阳错中最大获利者的事实。 江琬在养父母家备受苛待,江元芷在伯府千娇万宠。 清平伯认为,就算自己维持理智,不去责怪江元芷。可江琬都回来了,如果江元芷仍然还能如从前一般,处处享受家中嫡女的待遇,那他这个做爹的,可真不配做个爹了。 然而这世道,孝道大过天。 江元芷有老夫人偏爱,清平伯又能如何? 老夫人固执到这种程度,清平伯也不能跟她硬顶。 他便叹一声,对老夫人道:“罢了,母亲若非要如此,也不是不成,儿便去辞官吧。” 辞官! 这惊人的话语被他轻描淡写说出。 伯夫人一下子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老夫人眉头高挑,双目圆瞠,嘴唇却死死闭上。 清平伯道:“回家做个闲散勋贵,如此即便坏些规矩,人家看在我辞官的份上,也不至于抱怨太多。” 伯夫人失声喊:“伯爷!” 清平伯只说:“父亲曾与我说,人生在世,能占的便宜总是有数的,坏了规矩总要付出代价。母亲你说,如此可好?” 老夫人咬着牙,怒火高炽,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眼看清平伯也即刻起身,举手做出要摘冠的动作,老夫人一口气冲到嘴边,就是一声怒喝:“江承!” 清平伯是上过早朝就直接回府的,此时还一身官服官帽。 他既说过要辞官的话,如今又来脱冠,这动作可真不是吓唬吓唬老夫人而已。 如果老夫人不能松口,清平伯真会辞官! 老夫人眼见喊不住他,一下子只觉心神受迫。 她手拍在身旁案几上,声音中却带了强忍的酸楚:“好……我的好儿郎。你如今翅膀硬了,又怎能体谅你老母亲的心情?也罢,你父亲的教诲,我也务必听从。此事……” 在她身旁,江元芷嘴唇微动,双手收紧。 老夫人不忍看她,只道:“什么国子监,哼!咱们元娘便是不去,这京城第一姝,难道便不是她了?” 她摆手:“走走走,你们都走!一大早的,吵得我头疼!” 说着,她一手撑到额头处,就吩咐江元芷扶自己回内室。 清平伯不说话,只是微微躬身,做出恭送老夫人的动作。M.XiAPe.cOM